如裴寒舟所料,真的是男孩兒,和他幼時簡直長得一模一樣,就連抿唇的弧度都如出一轍。
林洛桑懷疑男人拿的真是預言家的劇本,因此出院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大半夜悄悄地將他拉進被窩,在一片漆黑和曖昧中打開手電筒,照亮自己的掌紋。
“真的不能幫我看看什麼時候拿格萊美嗎?”
裴寒舟:“……”
裴星河小朋友三歲時出落得愈發帥氣,連林洛桑都不由得誇他真的好會長。
不僅外貌遺傳,性格也遺傳,裴星河小朋友在家裡無法無天是個小霸王,到了外麵又變成寡言小冰山,怎麼逗都不會笑,仿佛身體裡安著一個偶像劇男主的人設。
長得像爸爸,是好事,畢竟院子裡的小女孩兒都願意跟他玩,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就連過家家都有無數人搶著當他老婆。
但也……不是什麼好事。
爸爸說男孩子要堅強,不能像女孩子一樣總是哭;男孩子要謙讓,要明白女士優先的原則;男孩子要有力量,要紳士地替姐姐和媽媽拿東西。
道理他都懂,他也知道爸爸給予的愛是同樣多的,可是為什麼爸爸對姐姐就那麼溫柔呢?為什麼呢??
於是在不諳世事的年紀,裴星河小朋友卻誕生了人生的第一個煩惱――
因為姐姐長得像媽媽,所以爸爸總是心軟,怎麼辦?
隨著時間的推移,林洛桑也漸漸發現了這個問題。
男人的愛是均等的,但表現的方式並不相同,他陪兒子玩和教育的時間更多,但教育方式一旦挪到了女兒身上,就隻有一個字――
寵。
四個字,往死裡寵。
那天吃完晚飯,四個人照例要去不遠處的公園散步。
兩個兒童水杯並排擺在櫃子上,男人先是拿起了藍色的,隨後喊來裴星河,讓他自己打自己的水,裴星河乖巧地走到飲水機邊自食其力,裴寒舟全程看著,怕小孩子燙到手。
確認打水完畢之後,他將水杯掛在裴星河小朋友的肩上,問:“重不重?”
“不重!”裴小朋友目光堅定,“能背得動!”
“好。”
男人頷首,隨後順勢拿起一邊粉色的水杯,準備替女兒裝好。
林洛桑伸手製止,隨後喚來小布蕾:“鷺鷺,過來自己打水。”
小布蕾正在看電視,聞言從沙發上磨磨蹭蹭地滑了下來,隨後向父親投去了一個可憐巴巴的眼神。
裴寒舟握住林洛桑手腕,默不作聲將所有的緣由攬到了自己頭上。
“我最近喜歡給粉色杯子打水。”
林洛桑擰出一個費解的問號:“你自己聽聽這說的像話嗎?”
裴寒舟:“……”
“好,”林洛桑也接受了男人的思路,順著道,“我最近喜歡看鷺鷺打水。”
“――選你喜歡還是我喜歡?”
“……”
“你喜歡。”
隨後小布蕾就委委屈屈地打好了自己的水。
但是因為活在爸爸的寵愛下,她已經很久沒有自己打水了,最後蓋子沒擰太緊,水潑了一凳子。
水迅速在柔軟的坐墊上蔓延著往下沁,小布蕾嚇得直往後退。
裴寒舟腳步下意識往前挪了挪,想替女兒處理,林洛桑眼明手快地攔住他,問小布蕾:“桌子上是不是有紙?”
“嗯……”
“爸爸媽媽不怪你。”
“鷺鷺自己打潑的水自己擦,為自己做的事負責,好不好?”
小布蕾鼓著臉頰點了點頭。
就這樣,林洛桑一邊壓製著裴寒舟體內的神秘力量,一邊陳述著讓小布蕾樹立正確的行為意識,等小家夥慢慢擦完,已經過去十來分鐘了。
但林洛桑說到做到,並沒有怪罪和責罰她,四人終於離開家,前往公園。
公園後有一條很偏的小路,路上有鐵軌,偶爾才會有火車駛過。
小布丁非常喜歡那條路,因此他們經常去。
但是小布蕾對這條路並不熟悉,跨橫梁時不小心摔了一跤,扁著嘴正要哭著求抱抱,聽見媽媽溫柔但有力量的聲音。
“你先自己站起來,然後爸爸抱,好嗎?”
林洛桑知道她摔得並不嚴重,於是鼓勵她自己站起來,小布蕾也算聽話的乖小孩,一邊哭著一邊自己爬起來,隨後迅速撲入爸爸的懷抱。
林洛桑抽出濕紙巾,一邊給小布蕾擦身上的灰塵一邊歎,同裴寒舟道:“還是要讓她建立自己解決問題的意識,你又不能寵她一輩子,永遠給她開路和處理問題。”
“能啊,”男人答得輕鬆,“為什麼不行?”
“……”
看著小布蕾被裴寒舟抱起,林洛桑問小布丁:“要不要媽媽抱?”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小男孩兒活力無限,裴小朋友在石子上跳得正帶勁。
今天的散步時間過長,林洛桑穿的是帶著點跟的鞋子,走了兩個多小時有些累,停下來揉了揉腳踝。
男人回頭:“腿疼?”
“嗯,有點。”
經常穿恨天高,她腿部的承受能力會脆弱一些。
聞言,裴寒舟放下懷裡的小布蕾,半蹲著伏在她身前。
她笑:“你背我啊?”
“嗯。”
就這樣,方才還是寵兒的小布蕾迅速被放下,艱難地和弟弟手拉著手走在小道上,欣賞著爸爸背著媽媽緩步走在路燈下的身影。
小布丁宛如前輩般,帶著“路漫漫其修遠兮”的看透語調,闡明真理:“媽媽才是放下一切的首要任務。”
小布蕾噠噠兩步湊上前去,稚氣而不解地問:“媽媽不是成年人了嗎,成年人累的話……也要人背嗎?”
裴寒舟將背上的人往上顛了顛,搖頭。
“不是,媽媽在爸爸這裡,永遠是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