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不敗抿了下唇,嗯了一聲,竟然附和地說道:“這門的質量確實不行。”
“是吧,我這就去找掌櫃的說下情況。”徐一清隨意找了個借口,他現在尷尬得恨不得有條地縫能鑽進去,隨口撂下一句話就腳底抹油地跑了。
東方不敗看著他倉促離開的背影,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絲笑意。
徐先生,這樣子,感覺更有人氣。
因著兩扇門的事故,徐一清整個早飯時間都沒有和東方不敗說過一句話,甚至上了馬車,他還都裝作打坐吐息,全程閉著眼睛。
也因此,徐一清沒有看到東方不敗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如果他看到的話,那他——會把眼睛閉得更緊。
馬車緩緩地朝著京城而去。
與此同時,在江湖上也流傳開一個令人震撼的傳聞。
殺手組織頭一次放棄追殺一個人,那個人就叫做——東方不敗。
這是江湖這麼些年來最讓人震驚的一個消息了,原因無他,誰都知道上了殺手組織名單的人,都隻有一個結果——死!
這麼多年了,這個結果從沒有變過,不是沒有人試圖挑戰殺手組織,也不是沒有人想過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辦法來逃命,有人為了逃命親手毀掉自己的容顏,甚至吞下□□來毀掉自己的聲帶,還整天背著一個鑼子彎著腰走路,一裝就裝了十幾年,但最後還是死在了殺手組織的人手上;有的人則躲上了少林寺,寧願出家當和尚也要活下去,但是,在少林寺七十二銅人的保護下,那個人依舊死了,而且死得很淒慘。
無數的生命向所有江湖中人證明了一件事——殺手組織要殺的人,必死無疑!
直到今日,這個仿佛深深鐫刻在每個江湖中人心中的潛規則竟然被打破了。
而且打破的人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二流高手。
江湖上頓時風起雲湧,所有的門派、所有的人都在打聽東方不敗,他是誰?他練得是什麼武功?為什麼殺手組織要追殺他?為什麼又不殺他了!
一個個問題充斥在人們的腦海裡。
黑木崖上的氣氛卻出奇地古怪。
這日是任我行大擺筵席,慶賀他千金滿歲,所有日月神教裡排得上名號的人都收到了請帖上山來道賀,各地的堂主、舵主更是為此,特地準備了不少禮物來道賀。
然而,這本該是歡歡喜喜、充滿喜氣的宴席此時此刻的氣氛卻出奇地沉悶。
所有的人都默不作聲,唯有童長老童百熊拍著胸膛,哈哈大笑地說道:“我這東方兄弟果然不同凡響,這次下山可鬨出了好大的動靜,諸位可都聽說了?”
眾人麵麵相覷了一眼,他們當然都聽說了。
東方不敗的這件事鬨得這麼大,但凡是江湖中人,哪裡有不知道的。
但是所有人都不提這件事,就是因為最近任我行在黑木崖上的一些舉動,他幾乎好幾次都有意無意地暗示眾人,他對東方不敗的不喜。
在這種情況下,東方不敗又遭人暗殺,實在不得不讓人懷疑,任我行是不是已經容不下東方不敗了?
原本東方不敗被追殺,他必死無疑,所有人自然就倒向任我行這邊,但是現在又傳出了這樣的傳聞,他們這些人就猶豫了。
他們本來都打著如意算盤,在局勢未明朗前,暫時不輕舉妄動,也不輕易表態。
但誰知道童百熊這家夥竟然在周歲宴上說出這話,這簡直就是點了馬蜂窩了。
“童長老,你喝多了,少說幾句吧。”曲長老見氣氛越來越尷尬,忙出來打圓場說道。
誰知童百熊今日卻是特意要說這話,他雖然看上去五大三粗、一副蠻橫武夫的模樣,但卻心細如發,最近黑木崖上的事早已落入他的眼中。
他與東方不敗性情相投,自然看不慣任我行這樣的舉止,今日是故意說起這個話題來膈應任我行的。
童百熊打了個酒嗝,滿臉紫紅,他擺了擺手,拍開了一壇子酒,“我沒醉!今日教主千金大喜,我高興,多說幾句怎麼了!”
曲長老著急的滿頭大汗,這童長老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他這都給他梯子下了,他怎麼就不乖乖地順著話頭安靜下來,偏要惹事生非。
“童長老說得對!”就在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的時候,任我行摸著嘴角的胡子,哈哈大笑地說道:“今日是我女兒的周歲宴,諸位都是自家兄弟,莫要拘束了。來,我敬諸位一杯,先乾為敬!”
眾人都笑著舉起酒杯來,一飲而儘。
童百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忽然提起酒壇,踉蹌地站起身來,朝任我行走去。
“童長老,你這是要乾什麼?”左右護法從兩側竄了出來,兩人的武器已經握在手上,就等任我行一聲令下,就送童百熊上西天。
“我乾什麼?!”童百熊滿眼醉意,他打了個酒嗝,踉蹌了一下,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任我行,道:“我要和任教主好好喝一壺,怎麼?不是連這都不行吧。”
“都退下。”任我行喝了一聲,聲音中氣十足,驚得後院中鳥雀都從樹枝上飛起。
左右護法滿懷著忌憚退在兩邊,但他們的手仍然握在劍柄上,分明就是不信任童百熊。
童百熊也不在意,他的衣裳半敞開著,席地坐了下來。
任我行示意丫鬟去取了酒壇來,他拍開了酒壇子上的紅封,爽朗地笑著說道:“好久沒有和童長老一起拚酒了?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底下的眾人齊聲附和著說道。
童百熊心裡暗暗想道,這任教主的本事果然不同凡響,不過三言兩語就把氣氛給扭轉過來了。
可惜了,他今日是注定要幫東方討回一個交代。
“童長老,我敬你!”任我行提著酒壇對童百熊說道。
童百熊也不虛偽,直接拿起酒壇對著壇子口喝酒,碧青色的酒水涓涓不斷地從壇子裡湧出來,他的嘴巴不停地喝下酒,喉結也跟著上下滾動。
這一喝,就直接把一壇子酒都喝光了!
“好!”底下坐著的眾人即使心裡不喜童百熊今夜搗亂,也被他露的這一手驚得拍掌讚歎。
“童長老好酒量!!”有人高聲喊道。
任我行讚賞地點了點頭,這童百熊還真是有一套!
“既然童長老喝了,那我也不能輸。”任我行笑嗬嗬地爽朗地說道,提起酒壇子就要痛飲一回。
突然間。
一隻手卻壓在了壇子上。
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那隻手的主人——童百熊。
曲洋心裡暗自搖頭,這童百熊今夜怕是另懷目的而來,看來今晚這宴席是沒法好好地繼續下去了。
“童長老這是何意?”任我行眼神中掠過一絲冷意,他側過頭,一雙如蒼鷹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童百熊,他身居高位多年,威嚴十足,左右伺候的丫鬟們早已被他散發出來的氣勢嚇得臉都白了,一個個都身子抖如篩糠,兩腿也都軟得跟麵條似的。
距離任我行比較遠的丫鬟們都尚且如此,臨近任我行的童百熊更是首當其衝地受到任我行氣勢的衝擊。
但他不躲不避,眼神直直地對上任我行,“任教主,今夜這壇酒你可以喝,不過,你要給我一個答案。”
“什麼答案?”任我行的眼睛裡已經滲出了殺氣。
童百熊的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冷汗,他卻仍然死死地抓住酒壇子,“東方兄弟這回在江湖上闖下了不小的名聲,等他歸來後,教主可會重重賞他?”
童百熊雖然魯莽,但是並不笨。
他知道,如果他當著這麼多教眾的麵詢問任我行到底是不是他出錢讓殺手組織追殺東方不敗,任我行都會否認,眼下這個情況並不適合來問這個問題。
所以,他權衡了一下,選擇了詢問另一個問題。
任我行緊緊地盯著童百熊,他看著童百熊,眼神仿佛要看穿童百熊到底在想什麼一樣,沉默了許久後,他突然放聲大笑,拍著童百熊的肩膀,和他勾肩搭背,“就這個問題?童兄弟這不是廢話嗎?!東方兄弟這回可是為我們日月神教立下了大功勞,等他回來,我當然會重重賞他!”
剛才幾乎凝滯的氣氛瞬間融化了。
童百熊得了他這一話,也就乾脆順著他的話下了台階,“任教主向來有功必賞,今晚是我喝多了,說多了胡話了。”
“哪裡就喝多了!”任我行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對丫鬟招了下手,“去,再拿十壇子酒來,今晚我和童長老要好好地喝一回,先說好,不醉不歸!”
“那當然,難得教主有此雅興,我肯定奉陪到底。”童百熊摸了摸後腦勺,憨厚地說道。
宴席一喝就一直喝到了天明時分。
宴席上,所有人都至少喝了三四壇子酒,喝到最後,那酒就跟灌進去的似的,每個人都醉成了一灘爛泥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