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知道你們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徐一清道,“所以我們才找你們來。”
宮九把玩著手上的扳指,意有所指地說道:“俗話說得好,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對方布下一盤大棋,顯然所圖不小,你們無爭山莊是不是無辜的,這一點兒且先不提,但是對方把線索引到你們無爭山莊頭上,必然是覺得你們無爭山莊有能被他利用的地方。”
原東園怒道:“荒謬!我們遭此飛來橫禍,若不是你們說起,都不知道,我們怎麼會……”
“我知道為什麼。”原隨雲打斷了原東園的話。
原東園的臉色變了。
宮九挑了挑眉。
“我曾經想過弄一個島。”原隨雲道,“在那個島上,沒有人能看得見,沒有人會知道我是誰。我可以在上麵肆無忌憚地換來我所有想要的一切,在我布置這個島的時候,有個人來找我了。他告訴我他可以提供給我金銀財物,但是作為回報,我要幫他抓住一些人。”
原隨雲的話就像是平地驚雷一般,讓所有的人都說不出話來。
原東園更是錯愕地看著原隨雲,臉上充斥著不可置信,他根本想不到在他心裡的好兒子竟然曾經有過這麼可怕的念頭,並且還試圖付之實際。
原東園看著原隨雲,突然間,他感到自己麵前仿佛站著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他開始懷疑他對原隨雲到底了解多少。
原隨雲的心裡湧出些許苦澀,他仿佛能夠想象得到此時爹會用怎樣的眼神看他,其他人會用怎樣鄙夷的眼神看他。
但他不後悔自己把事情說出來。
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你沒有答應。”徐一清肯定地說道。
“是,我沒有答應。”原隨雲道,“那個島——我也沒有建成。或許正是因為如此,那個人才會想要把線索引到我們無爭山莊的頭上來,他可能覺得我已經把蝙蝠島建成了。”
陸小鳳和楚留香等人都明白了。
對方用無爭山莊來當替死鬼,原因正是因為他們覺得他們有原隨雲的把柄,而原隨雲其身不正,當他們調查到原隨雲身上的時候,原隨雲為了保住秘密,必定會將楚留香他們滅口。
這樣一來,對方就兵不血刃地成功地實現了借刀殺人。
“好歹毒的計謀。”胡鐵花摸著下巴,咂巴著嘴巴後背發寒地說道。
“確實歹毒。”宮九點頭道,饒是他來聽著,也覺得對方這個布局簡直天衣無縫,環環相扣又不留任何線索,手腳也擦得乾乾淨淨。
估計就連派去見原隨雲的人也要麼是無關緊要的小人物,要麼是帶了□□。
他們這些人說的雖然不是原隨雲,可原隨雲心裡卻十分不好受。
他心裡苦笑一聲,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徐一清身上。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徐一清岔開了話題來,說道。
原隨雲低下了頭,搖著頭苦笑一聲。
他的真麵目已經露出來了,還有什麼資格當先生的徒弟?
蘇夢枕緩緩地說道:“對方既然用無爭山莊來當替死鬼,必定早早就布局了,我們不如來瞧瞧,接下來的幾天,會有什麼好戲上演。”
“蘇樓主的意思是——將計就計?”東方不敗挑眉笑道。
“不錯。”蘇夢枕撫掌道,“敵暗我明,我們則落在下風,可若是敵明我暗,便是他們落在下風了。”
眾人不由看向了原東園和原隨雲。
倘若要將計就計,就必須得讓原東園和原隨雲配合了。
原東園本就心中有愧,見眾人看向他,立即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諸位放心,你們要老夫怎麼做,老夫必定全力配合。隻希望諸位能給我這孽子一個機會。”
原隨雲扯了扯唇角,心裡既內疚又痛苦。
如果不是他,以無爭山莊的地位,原東園何必如此卑微?
眾人沉默了。
原隨雲的這件事如果傳出去,從此以後他的名聲、前途所有的一切都會毀了。
世人不會在乎他最後有沒有做成這件事,隻會覺得他可怕,恐怖。
“你可曾因此殺害過一人?”徐一清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後,他直直地盯著原隨雲,一字字地問道。
“不曾。”原隨雲道。
他的計劃其實早已做成,但中途的時候,他改變了主意,任由所有付出的心血付諸東流。
而讓他改變主意的,恰恰是徐一清一個極不經意的舉動。
世人提起無爭山莊的少莊主時,無不或心懷同情或心懷嫉妒地提起他的眼盲。
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不斷地揭開他的傷疤。
就連他爹,雖然從不提起他眼睛的事情,但原隨雲知道,原東園有許多次都看著他的眼睛,無聲地歎氣。
他在很久以前從不曾覺得自己雙目失明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他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但是他的耳朵卻能幫他“看見”所有的東西。
但是,所有人都在同情他,憐憫他,嘲笑他,提醒他的失明是多麼可悲、多麼可憐。
久而久之,他仿佛也覺得自己真的很痛苦、自己是一個殘缺的不完整的人。
直到那日和徐一清去釣魚的時候。
徐一清並沒有把他當成一個盲人來對待,他就像是對待一個正常人那樣地對待他。
不知道為什麼。
原隨雲心裡就釋然了。
他越了解徐一清,心裡的枷鎖就越輕。徐一清絕不是一個尋常人想象中的世外高人的模樣,他灑脫、不羈,曾有人說他是魔頭,他也毫不在乎,隻做自己的事,他的態度慢慢地也讓原隨雲放下了心裡頭的執念。
“好,我相信你。”徐一清道。
原隨雲突然猛地抬起頭來,眼睛裡迸發出光彩地看著徐一清。
“但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徐一清道。
原隨雲點頭,”莫說一件事,便是一百件事、一千件事,我也答應。”
“我要你幫助那些身體殘缺的人,不準你用你們無爭山莊的錢財,隻靠你自己,我也不拘你做多少事,但隻要你活著,你便得一直做。”徐一清看著原隨雲,“你可答應?”
“我答應。”原隨雲心裡頭百感交集,他重重地點了下頭,豎起手指來發誓道:“我原隨雲必定日日遵行先生的教誨,若有背誓之日,叫我不得好死。”
“好。”徐一清道,“我會親自看著你的的承諾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