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晚上,湯陽回到京城,便直奔嘯月閣。
他一路著急趕路,滿臉的風霜塵埃來不及清洗一下,急得雙眼紅血絲都出來了,啞聲問宇文皓,“她在哪裡?”
宇文皓安撫他坐下來,才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關於七姑娘的身份和冷靜言說的那些話。
湯陽聽罷,第一反應便是搖頭,“這怎麼可能?她不可能是袁家的人。”
“那不知道了,我也沒見過你說的那個姑娘。”宇文皓道。
“你去找找她吧,她還在京中。”元卿淩道。
湯陽怔怔了片刻,實在是無稽得很,她怎麼可能是袁家的人呢?她說她隻是行走江湖的落魄家族子孫,做點小營生。
“我去找她。”湯陽說完,飛奔出門,策馬而去。
往事在腦子裡一遍一遍地回放,認識她的時候,他壓根就沒把這丫頭放在眼裡,十七歲的丫頭,正是說親的時候,他不想耽誤她,可她就終日追著他跑,陪他笑醉三萬場,她那會兒像個甩不掉的牛皮糖黏著他,他鬱鬱不得誌,她陪他暢想未來,傻得很。
就這樣三年過去了,有一次她消失了一個月,他才發現,身邊早已經習慣了她,決定和她在一起,承諾了娶她,還記得他說娶她那會兒,她笑得像那開得極致爛漫的桃花,跳在他的身上,大聲呼喊,越發像個瘋丫頭。
可出了那場變故,他去告訴她,他不能娶她了,他要娶另外的一個女子,她的笑容沒有了,那一刻,看到她眼底死一般的絕望。
她要解釋,他沒有給,隻說了一句對不起就走了,以往什麼事,她都會追著他跑,但那一次她沒有追。
他那時候想啊,她這麼大大咧咧的一個丫頭,很快就會忘記他。
但他卻等來了她家人給他送來的關於她的死訊,那一刻,才知道深愛入骨是這種滋味。
到了袁家大宅外,才覺得臉上冰涼,伸手一摸,竟全是淚水。
這些年不敢想,是因為想起都是錐心刺骨的痛。
慢慢地下了馬,敲開了袁家的大門,聽到自己木然的聲音,“我想見見你們家的七姑娘。”
下人說什麼,他仿佛也聽不到,隻等了一會兒,便有人帶他進去,一路走過扶疏花園,上了回廊,過了拱橋,下人引他到了亭子裡,亭子裡坐著一人,容顏沒變,卻早沒了往日追他時候的執狂炙熱。
他呼吸都有些提不起來,隻覺得熱浪一陣陣地湧到了眼底鼻間,艱難上前,踏上石階,站在了她的麵前。
她坐在欄杆邊上,雙手張開撐在後麵,坐姿恣意張狂,微微地抬頭,下巴堅毅,眸色沉靜,勾唇淡笑,“湯大人,好久不見!”
湯陽看著她,低聲道:“你還活著!”
“是啊,當日自儘,不過是我開的玩笑。”她微微笑,指著旁邊的石凳,“請坐!”
他慢慢地坐下來,雙腿竟是不自覺地顫抖,心尖手指,無一不在發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辦法順暢地說出口,“你……好嗎?”
“好!”她繼續笑著,眉角嫵媚,“隻是忙於生意,很少回京,不然的話,興許我們早就見麵了,聽說你夫人死了,很是遺憾,請節哀!”
“對不起!”他眸色黯然,聲音,僅僅是兩人能聽到,這一句對不起,蒼白無力,他自己都能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