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天色已晚,明元帝今天肯定是趕不了進京的,所以在梅莊了住了下來。
落蠻王妃給他們準備了新的床鋪被褥,且是洗得乾乾淨淨的,房間也是窗明幾淨,正對著一片桃花,讓明元帝一路的疲憊全部消除。
而寢室的後窗是微微打開的,摘種了一片的大花曼陀羅,且這個時候,開得正豔,香氣和桃花的香氣糅合在一起,使人舒適之餘,也昏昏欲睡。
明元帝早早睡下,竟是馬上就睡著,且一睡就睡到了日高起。
本來今日就要啟程入京,但他卻執意多留了一天。
安豐親王一直都陪伴他,煮茶,品茗,談論江山。
到了晚上,又煮下茶說話的時候,明元帝所有的衝動,化作了一句話,“伯父,朕有一言,若說出來還請伯父不要生氣。”
安豐親王拿著茶盞的手竟是微微地顫抖了一下,眸色一抬,“你說!”
明元帝屏退左右,不許正廳裡有旁人,壓低聲音道:“朕有退位之念!”
安豐親王放下了茶杯,“你自己決定的?無人逼迫你?”
明元帝眉頭凝起,緩緩地搖頭,“是朕的真心話,伯父是否很失望?”
安豐親王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有一些……”
明元帝喃喃地道:“這……朕也知道過於自私了,就這麼撂擔子,難為老五。”
安豐親王眸色一急,隨即又緩了下來,“你彆管本王失望不失望,隻遵循你自己的內心,至於是否為難老五,這要兩說,他累,是肯定的,但當宇文家的人誰不累?可累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終於可以放手去做他想做的事情,這對北唐,對他,都是一件好事。”
明元帝聽了這話,一半觸動,一半受打擊,“伯父的意思,是朕阻止了他?朕如今也對他放手了啊。”
安豐親王笑笑,拿起茶壺,放了一塊小石子進去,“這小石子就在茶壺裡頭,你跟它說,在茶壺裡,你是自由的,但不能動這個茶壺,這是真正的放權嗎?”
明元帝蹙眉,“雖說放權,可總得有規矩章法,不可肆意妄為!”
安豐親王笑笑,“沒錯,必須有規矩章法,有上限底線,這茶壺就是規矩章法,他如今隻能在你的規矩章法裡動,但是,一旦他登基,這茶壺就是他定下來的規矩,他或許會增大一些,或許會縮小一些,或許會挪高一些,這都是由他與他的臣子來定的,而製定的標準,就是看是否適用於如今的發展。”
明元帝定定地看著那個茶壺,眸色有些複雜,“您的意思,是朕定下來的規矩,不適合北唐如今的發展了?”
安豐親王點頭,“是這個意思!”
明元帝悵然若失,“朕一直做得不好,是不是?”
安豐親王看著他,伸手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你幫你父皇安然地度過那最貧困的時候,你的中庸之道,穩住了北唐十年,現在北唐是時候發展了,北唐要和周邊國家達成貿易互通,就不能再保守,這件事情,你做不來,和你的能力無關,隻能說,這不是你專長的事,且這件事情,需要有衝勁有乾勁的班底去做。”
明元帝似懂非懂。
安豐親王看著道:“有一個國家……這國家在海外,你不知曉,這個國家是每隔幾年,就換一次國主,候選的國主當中,各有才能,國家發展到什麼程度,用什麼人,無人貪戀權勢,隻為把家國發展成為最富裕,最繁榮的國家,讓所有百姓都過上好日子,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明元帝顯得有些震驚,“有這樣的國家?”
“是的,做什麼事,得看你心裡裝的是什麼?是這權勢重要,還是百姓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