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首輔似乎就知道他要問這個,整了一下衣擺,身子慢慢地往後靠,手中端著茶杯,慢慢地用杯蓋掛著茶沫子,陷入了回憶之中,唇角卻又帶著一兩分的笑意,道:“這事說來,在外人眼中看來就是一個笑話,隻是兩人當時都倔強硬臭,不肯退讓一步,也不肯聽對方的解釋,最後更是因為那小小的誤會,不斷地互相針對,導致怨恨漸生漸積,至如今無法化解的地步。”
宇文皓問道:“那您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聽聞他們曾是最好的朋友,鬨到這田地,會是一個小小的誤會嗎?”
褚首輔便徐徐地說來,“當年他們在淮安剿匪,這剿匪本是朱國公的差事,剛好逍遙公路過那一帶,便去找朱國公吃酒去,這剿匪任務本來就不艱難,隻是土匪的位置偏僻不好強攻,朱國公就封鎖了上下山的路,想要斷絕土匪的糧草後來個甕中捉鱉。他們席間吃酒的時候,就說起了這一次剿匪的事情,逍遙公聽得說土匪才二百餘人,朱國公五百軍士都攻不下,還要守株待兔浪費時間,便借著酒意說要獨自一人上山,把土匪都給剿滅了,朱國公也喝了半醉,竟提刀跟著他就去。他們二人借著酒意衝了上山,不帶一兵一卒。”
褚首輔說到這裡,暫停一下,笑了起來然後喝了口茶。
靖廷大將軍聽得此言,有些愕然,“當時朱國公和逍遙公都是大將了吧?怎可如此魯莽呢?”
褚首輔道:“沒錯,那時候兩人已經成名,但逍遙公這輩子都被酒和玩物耽擱了,以他之勇猛,加上武功高強運籌帷幄的朱國公,兩人可以說是披靡戰場。剿匪那一次,朱國公當時與逍遙公十分友好,兄弟仗義出手不惜性命與他一同上山剿匪,他自然就跟去了。隻是,兩人對兩百多土匪,可想而知,那是一場怎生惡劣的慘仗,兩人被逼到了山溝裡頭躲藏了起來,躲了三天,最後軍士強攻上來,剿滅了土匪,但當軍士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卻在打架,打得兩人都鼻青臉腫的。回去之後,我兩邊都問了情況,逍遙公說當時被困山中,沒吃沒喝的,後來摘到一個碩果僅存的一枚野果,本來說了這野果一人一口分吃了,但是逍遙公大解回來之後,那野果沒了,被朱國公偷吃了。我再問了朱國公,朱國公說沒有偷吃,他當時一直等著逍遙公回來,見他久久沒回,去找他的時候因為餓得頭腦發暈,撲在地上野果也滾下山去了,他憤怒逍遙公懷疑他偷吃是不相信他的人格,兩人從野果開始吵,到最後互相指責,說這事本來就是逍遙公的錯,就不該貿貿然殺上山來,逍遙公聽了這話更生氣,說好心被當做驢肝肺,總之就為了一隻野果,兩人鬨掰了,這些年針鋒相對,已經到了積重難返的地步。”
宇文皓和靖廷麵麵相窺,就為了一隻野果?
“那你們之後都沒勸著嗎?”宇文皓問道,“按說當時隻是一個小誤會,解釋清楚了就沒事。”
褚首輔道:“怎麼沒勸啊?可誰聽勸啊?這最後鬨得都上升到了人格人品的高度來,數落了一頓對方的缺點,極儘尖酸刻薄,各種難聽的話都說了出來,且是當著軍士的麵數落的,當時兩人都騎虎難下了,加上最後各自擁護的軍士也對立起來,這就導致他們更加沒辦法和解,這些年,也不知道是為了私怨針對還是為了立場針對,總之,有逍遙公的地方,就沒有朱國公,有朱國公的地方,沒有逍遙公,如果真的迫不得已兩人都必須在場,最後總是吵架或者打架收場,所以,誰家辦事,都不會同時邀請兩人。”
宇文皓聽了褚首輔的敘述,笑得極其無力,“因為一個野果,好戰友鬨翻,甚至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這本來都是他們的事,可直接影響到大局,這實在不是理智的做法。”
褚首輔道:“太子,老夫勸你彆想著和解他們兩人的關係,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化解不了。”
“化解不了的話,他一個勁跟逍遙公作對,逍遙公支持本王的政見,他就持反對的意見,那怎麼辦?”宇文皓無奈地道。
褚首輔微笑,“也不是沒有辦法的。”
宇文皓眸子一瞪,“有辦法?有辦法您不早說啊?這急死本王了。”
褚首輔壓壓手,“急什麼啊?這不是要說了嗎?這事說難辦不難辦,但是說不難辦吧,也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