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頷首道:“無事,我會處理。”
他動作不停,挑起她的下巴,左右看看,調整易容細節。
很快,眉眼變換,掩去迫人豔色,恢複了清秀俏麗小媳婦的模樣。
她匆匆脫去白色的幽蘭服,套上淡黃的裙裳。
梳妝打扮之後,二人攜著手,走出臥房,來到庭院賞月。
今夜風好,月也好。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顏喬喬朝著隔壁韓榮的庭院放聲朗誦。
公良瑾溫聲笑道:“但願人長久,歲歲共此時。”
顏喬喬呼吸微滯:“……”
他分明吟錯了詩,她卻心如鹿撞,勉強維持表麵平靜,注視他清冷深澈的黑眸。
正是郎情妾意、風月繾綣之際,牆頭忽然傳來衣袂破風之聲。
來了!
放眼一看,隻見兩名隨從一左一右挾著韓榮,躍過隔牆,落在庭院邊上。
其中一人迅速掠向門處,“咣”一聲合上內院的精鐵門栓。
韓榮歪嘴一笑,冰冷邪性的目光射向長廊上這對弱小無助的璧人。
“男的殺了,女的留下。”韓榮陰聲下令。
他跟在兩個隨從身後,往前逼近,要親眼看這對小夫妻恐懼悲鳴。
卻見趙姓書生不退反近,攬住妻子,一步踏下長廊。
“哎喲,有種。”韓榮假模假樣鼓掌,“放心,我已交待過,就算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過來的!”
顏喬喬:“……”這真是自掘墳墓第一人。
“鎮西王次子韓榮,”公良瑾淡聲道,“三月十二至十五日,你於鹿城劫持女子十三人,殺人棄屍,你可認罪。”
韓榮怔忡片刻,怪聲道:“笑死人,正義的夫子要替老天爺譴責我?”
“所以是認罪?”公良瑾說話時,兩名大西州隨從已來到廊下,亮晃晃的刀劍鏗鏘半出鞘,泛起凜凜寒光。
煞氣逼人,一左一右包抄。
“哈,哈哈!”韓榮微微向前傾身,點頭道,“我不單單玩那些女人,今兒晚上,還要玩你的女人。你女人生得好看,我能多留上幾日,若伺候好了,帶回去做侍妾也不是不……”
話音忽然停頓。
韓榮看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動了。
規規整整束到喉結下的衣領,讓書生看起來頗為清冷禁欲,氣質出塵。
但……
他反手召出的那一柄純黑之劍,卻頗為令人心驚,帶著毀滅般的力量感。
劍……哪來的劍?!
顏喬喬站在廊上,凝望公良瑾長身玉立的背影,心臟在胸腔中“怦怦”直跳。
這樣一個人,永遠令自己人心安,令敵人膽寒。
身形一晃,公良瑾與兩名大西州隨從錯身而過。眸底隻餘劍影,二人左右--傾倒,身首分離。
顏喬喬睜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他。他的動作並不快,極沉穩,卻不知為何,讓人無法徹底看清。
殺伐利落,所向披靡。
這就是她的殿下。
韓榮已嚇傻了,踉蹌後退一步,一時竟喊不出救命。
“十三條人命。”公良瑾聲線淡淡,“或許不止。按律,當處淩遲。”
話音未落,韓榮身上已滲出鮮血長痕。
過了片刻,淒厲慘叫聲劃破夜空。
“啊啊啊啊啊——”
這紈絝雖是庶子,卻自幼錦衣玉食,被寵得無法無天,吃了痛,隻知扯著嗓子嚎叫,連句囫圇求饒話都喊不出。
公良瑾反手出劍。
“啊啊啊——”韓榮揮舞著雙手踉蹌後逃。
“將人命當草芥,視律法為兒戲。”公良瑾聲線淡漠,提著王劍,閒庭信步給獵物補刀。
“啊啊啊——”慘叫變了形。
內門傳來侍衛的拍門聲,以及淩亂奔跑的腳步聲。
再有片刻,外麵就會選擇直接破門或者越牆而入。
顏喬喬心跳加速,屏住呼吸,豎起耳尖聽著門外動靜。
她全然信任殿下,卻也想不出,他調走江白忠,這般公然誅殺韓榮之後,又將如何全身而退——若是在鎮西王韓致麵前亮出身份,豈不是要將一切矛盾都放置到明麵上麼?
他難道還有彆的破局之法?她的腦海中隱隱閃爍著靈光。
庭院中的刑罰即將結束。
韓榮跌進院中的泥土裡,口中溢出微弱哀鳴。
“今日公良瑾以國法誅你,服是不服?”公良瑾微微傾身,溫和而認真地詢問。
聞言,瀕死之際的韓榮不禁倒抽了一大口涼氣,渙散的目光猛然凝聚。
“少……少……”
最後一劍。
賊子落入地獄,待受害者的冤魂追魂索命。
公良瑾反手散去王劍。
垂眸,唇角微勾,輕聲自語。
“我妻,容你覬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