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狼群就像滾滾洪流, 將追殺在顏喬喬一行身後的金血獸人衝得七零八落。
局勢更加混亂,整座王城儘是嘶吼狼嗥。
有狼妖開道,眾人順利離開神嘯王城,乘上獸車, 向著南麵的大夏國境前行。
橫斷山脈一般的王城很快就被拋棄在地平線之後。
到了安全處, 將士們難掩激動, 七嘴八舌地議論起方才獸潮撲來救駕的景象。
顏喬喬守在麵色蒼白的公良瑾身旁, 盯著他服下傷藥。
“進入王城之前,殿下就已派出黑血獸人去尋找狼妖了?”她問。
公良瑾頷首。
顏喬喬知道他這個人就是這樣, 不確定的事,他便不會說。能不能尋到狼妖, 狼妖是否會來幫忙,這都是未知之數,所以他沒有事先告訴她。
“那萬一狼妖不來呢?”她又問。
公良瑾雲淡風輕道:“白無愁將軍豁出性命, 能頂一陣。”
顏喬喬:“……”
剛包紮完畢湊上來的白無愁:“……過分了啊。喂, 我說過世間已經沒有白無愁, 彆指望我俯首稱臣——該告訴我阿貞究竟在何處了吧?”
“稍等。”公良瑾把手伸到顏喬喬麵前,“東西給我。”
顏喬喬下意識把懷中捂得熱乎乎的金狼頭抱得更緊。
公良瑾:“……”
顏喬喬反應過來,他要的是獸王令。
她把雙手往上挪了挪,示意公良瑾自己取走底下的骨碗。
接過獸王令,公良瑾定睛看了看骨片上的金色紋理,遞向白無愁。
“將軍精通神嘯文化,還請幫忙看一看。”
白無愁瞪大眼睛,一對眼眶顯得更加烏黑, 他難以置信道:“這麼堂而皇之利用我一次又一次,合適?”
嘴上抱怨著,手卻老老實實接過了獸王令。
放在麵前一看, 眉頭一點點擰緊。
半晌,他嗬地笑了出來,眼風一斜,吊兒郎當望著公良瑾:“天怒人怨啊,少皇殿下,連獸王都看不過眼您的行徑了。”
顏喬喬從未聽過這麼陰陽怪氣的“少皇殿下”。
白無愁湊得更近些,伸出手指點著獸王令上的金紋道:“這說的是,來年冬天,要扒了公良家的祖墳。”
顏喬喬與公良瑾對視,心中已經波瀾不驚。
神嘯的“神諭”,依舊在說同一件事情。
隻是不太確定……“扒了祖墳”是獸人語特有的豪放,還是當真指向公良皇陵。
白無愁有些沒脾氣了,懨懨道:“所以現在能告訴我阿貞的事情了嗎?”
公良瑾收起獸王令,拂平寬袖上的折紋,將手置於膝頭,正色道:“白將軍當年出走,一是為了尋妻,二是因為失望。”
此言一出,白無愁瞬間變了臉色:“你如何知道?”
公良瑾緩聲道:“不日前,漠北查出一名叛徒,他便是漠北王的結義兄弟,副帥秦天。秦天供認,多年來,他利用諸多手段排除異己,將漠北防線上的重將陸續換成自己麾下心腹。其中正有白無愁將軍。”
顏喬喬心中輕輕歎息。
前世百姓們都說,倘若戰神還在,必定不會將神嘯放入國中。
今日看到白無愁的表現,她再木也能猜到,戰神離開之事,必定是顏玉貞一手操縱。
白無愁麵無表情道:“我曾親耳聽到秦天對林霄說,我有了阿貞後,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不能安心做事,於是逼迫阿貞為了我的前途離開。阿貞不認得路,誤入神嘯境內,我追去時,遠遠見到她被獸人擄走,地上有我贈她的定婚信物,以及她的鞋。”
顏喬喬道:“那你可曾聽到漠北王林霄說話?”
白無愁思忖片刻,目光微閃:“不曾。”
聽到秦天是叛徒,白無愁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竅。秦天此舉,便是要讓他對漠北王失望。當年他一心隻想著阿貞,哪裡會顧得上那麼多彎彎繞繞。
“因為不想背負上叛國之名連累親族,所以白將軍選擇死遁尋妻。”顏喬喬歎息,“可以理解。”
白無愁垂下眼瞼,遮住神色:“所以這就是當年真相?這樣的真相,我也不是那麼在意啊……那,阿貞的下落呢?這些年裡,她過得好嗎?”
顏喬喬有些不忍心。
一代戰神,被人用情算計,遠走他鄉多年,苦苦尋妻。
失去姓名,失去前程,失去一切榮光。
那浮誇的贅婿話本,小人得誌般的文字之下,掩飾的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先彆說。”白無愁笑了笑,低頭扯了扯自己身上不甚正經的錦綸長袍,道,“我撿到阿貞的時候,她摔到腦袋,沒了記憶。所以,如果她又一次失去記憶,忘了我,嫁給彆人,我是可以理解的。”
他清了清嗓子:“所以她嫁人了沒有?”
“並未。”公良瑾道,“她真名顏玉貞,是南山王‘早逝’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