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門, 江白忠隨手將靈玉“許願盒”交給身後的侍者。
侍者恭敬接過:“奴會安排專人送往青……”
“用不著。”江白忠眼皮半垂,“扔到驛信館,令他們發往青州即可,後續不必理會。”
“是!”
侍者出門, 心不在焉行出幾步, 視野忽地一暗。
隻見一隻雄壯大青鷹兜頭迎麵撲來, 兩隻前爪揚在身前, 帶著淩厲罡風直直抓下,活像一對金鉤鐵戟。
侍者驚得魂飛一半, 下意識抬手擋住了臉。
手上忽然一輕。
倒是沒有任何痛感來襲。
愣愣回過神,發現這青鷹竟然搶走了他手中的靈玉方盒, 撲棱著雙翼揚長而去。
“這……這畜生!”
侍者在原地打了幾個轉轉,見那青鷹並無絲毫回轉之意,徑直朝著東麵飛去了。
侍者焦急片刻, 安慰自己道:罷了, 如今兵荒馬亂的, 就當是驛信館弄丟了東西——反正大統領說了,後續不必理會。
不重要不重要。
他撫著心口給自己定了定神,慢吞吞往驛信館那邊轉了一圈,然後返回王府去。
*
這一夜,顏喬喬輾轉反側。
她自小沒娘,父兄把她養得很嬌、也很糙。
她跟著顏青在演武場練過些三腳貓功夫。初入京陵時,她還乾過一件大事,從人販手中解救出好幾個孩童, 也算是個小女俠。
如今怎麼就像隻金絲雀子一樣被困住了?渾渾噩噩的歲月,猶如大夢一場。
眼下父兄已經出兵,她覺得自己應該穿一襲大紅戎裝, 騎在青州大馬上,威風凜凜地入京勤王。
可惜,她深知韓崢絕不可能放她離開。
有離霜看著她,想踏出這間院子都是癡人說夢,更彆提擅自離開這座戒備森嚴的王府。
她又翻了一個身,煩躁地盯住自己的手看。
倘若她身負修為就好了。
念頭剛一動,胸腔中忽地湧起奇異的感受,熾烈澎湃,仿佛熔岩在瘋狂衝撞,找不到出口。
‘這是……拳拳報國之心?’
掌心忽然亮起了道光。
熾熱、茁壯。
顏喬喬嚇了一跳,急忙把手藏進被窩,以免被守在屏風後麵的離霜看到。
旋即,道光在掌心緩緩轉變,碧綠、赤紅、豔金、肅白。
天地靈氣被吸引,源源不斷向她湧來,頃刻,便在她的指揮下打通周身經脈,穩固而順暢地運轉。
顏喬喬:“!!!”
此情此景,猶如被神仙摸了頭,開了光。
她試探著,將靈氣渡出指尖,在被褥中隨心所欲地凝出各種形狀。
雖然這點三腳貓功夫遠遠不是離霜的對手,但……
顏喬喬的思緒活絡起來,眼珠悄悄一轉一轉。
*
次日睡到中午起身,顏喬喬依舊像往日一樣懨懨懶懶。
她趁離霜不備,從妝盒中摸出一枚耳墜,用靈氣凝的細絲卷起來,貼著窗欞攀過院牆。
心神隨之蕩開,掠過一重重深閣飛簷,向天高海闊之處鋪展。
她已好久好久沒見過外麵的世界了!
顏喬喬呼吸微亂,緩了緩,將注意力落向一間滿溢脂粉香的庭院。
雕花木門“吱呀”一響,紈絝韓榮半披著錦袍,露大半胸膛,摟著個侍妾從房中踏出來。
顏喬喬瞄準他的臉,將耳墜扔過去。
“啪。”
韓榮愣怔片刻,低頭,躬身,撿起了它。
“嘶,這墜子好生眼熟,一看就適合我的親親好大嫂!”
身旁侍妾嗔道:“三少爺啊,大少爺他當世子的時候就敢打您了,如今他做了王爺,您還是小心收斂些吧。”
“屁的王爺,”韓榮怪笑,“不過就是個替……”
他還算是有幾分理智,及時掐住話頭,沒在姬妾麵前說出什麼胡話。
“韓崢出門得好幾天吧?”
手指輕撚著耳墜,韓榮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
到了傍晚時。
韓榮回到庭院,又撿到了一根灼豔豔的紅發帶,尾端繡一枚赤霞花。
“嘶。”韓榮咋舌不止,“除了我大嫂,誰人堪配這好顏色!親親大嫂,你就是我的心肝性命,我可想死了你!”
色心一起,便像在水缸裡摁葫蘆瓢,越摁越蹦躂得歡實。
……
顏喬喬麵無表情地收回靈氣。
她撿出一大堆衣裳扔在床榻上,夕陽餘輝猶在屋簷泛光,她便鑽進被褥,令離霜不得發出聲音打擾。
離霜也不愛受這鳥氣,乾脆挪遠些,守到主屋門外——反正她的任務隻是看守、保護顏喬喬。
顏喬喬偷偷一笑,手指一蹭一蹭,將一身最簡易的白裙拖進被子裡,悄悄換上。
‘韓榮,爭點氣。’
月上梢頭。
抱劍的離霜陡然睜眼,雙唇抿緊,蹙眉望向院門方向。
顏喬喬也聽到了門外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