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同僚簇擁在中間的衛湛忽然側眸,瞥了一眼斜前方的青年,意味不明。
金鑾殿內,香筒縷縷生煙,手握百萬禁軍的景安帝坐在三路階梯地台寶座上,一邊掩帕咳嗽,一邊聽著禮部尚書稟奏為太子選妃的事,五旬的年紀,麵色病態蠟黃,興趣缺缺。
若非皇後指使新得寵的妃子一再吹枕邊風,景安帝可不願費時費力為太子操辦選妃。
早在十九年前,他曾有言在先,繼承皇位者會是賢妃之子,奈何賢妃香消玉殞,僅留下一個皇女,被封皓鴻公主。
如今,賢妃的位份也未授給任何後宮女子。
十五歲的太子立在朝臣前排,幾分呆滯,幾分空洞。
衛湛作為太子近臣,目視笏板,提醒的話卻是對太子說出的,“殿下注意儀態。”
太子懨懨挺直腰杆,不走心地聽著禮部尚書上報入圍的仕女出身。
察覺太子爺對親事不上心,老奸巨猾的禮部尚書提起了另一樁要事,轉移了君臣的注意力。
廿七,采摘宴。
一場為景安帝尋找名貴藥材的宴會。
一場深得帝心的宴會。
散朝後,衛湛與太子並肩走下長長的玉階。
等太子離場,其餘朝臣才相繼走出殿門,前往各自的官署。
季朗坤四下巡睃,緊看著季懿行,一見季懿行加快腳步,就忙不失迭地趕上去,扣住他的小臂,“宮闕重地,休得放肆。早朝結束,你也無需巡邏,快回三千營吧。”
季懿行小幅度甩開父親的手,“兒子心裡有數,不必您一再提醒。”
剛巧衛伯爺經過父子二人,無意瞧見二人拉扯的畫麵,攏袖笑笑,“上次說過,要請季兄吃酒,不知季兄哪日得閒?”
季朗坤哼了聲,“本官不差伯爺一口酒。”
衛伯爺聳聳肩,還拍了拍小輩的肩,“杜娘子是個英姿颯爽的姑娘,賢侄理應珍惜。”
季懿行忍著脫口而出的質問,目視衛伯爺離開,深知沒有質問的資格,是季府的儐相先行迎錯了親。
傍晚,衛湛從詹事府離開,收到一個厚厚的信封,裡麵起碼疊放著十封書信。
信封上寫有一個“杜”字。
衛湛了然,待坐進車廂,拆開信封,抽出一張張箋紙。
箋紙之上,是一行行娟秀的小楷。
衛湛沒有讀取信上的內容,也能猜到,筆者在寫下信函時是情真意切的。
倏然,行駛的馬車停了下來,與另一輛馬車在巷子中迎麵遇上。
衛湛挑簾看向車外,對方的車主也恰巧挑開簾子。
是個二八年紀的閨秀,正透過風燈微弱的光亮打量著伯府主仆,一眼認出坐在車廂內的男子。
她略有猶豫,示意車夫讓行。
剛好衛湛也做出了同樣的舉止。
兩輛馬車同時向後,又幾乎同時停下。
衛湛看向對麵的車夫,淡淡一句“你們先行”,便繼續讓車夫退後。
馬車交錯時,那女子朝衛湛打了聲招呼。
衛湛轉頭看去,沒有看清對方的容貌,但出於禮節還是頷首示意。
女子垂眸還禮,欲言又止。
等對方的馬車駛遠,伯府車夫才道:“那好像是大理寺少卿府上的程三姑娘。”
衛湛沒有打聽的興趣,放下簾子陷入黯淡的光線中,目光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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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婆母那裡回來,寧雪瀅剛一走進玉照苑的正房,就被漫天飄絮吸引了視線。
稀稀疏疏像飛雪。
滿目紙絮中,她捕捉到一抹字跡,立即反應過來。
這是她寫給季三郎的書信,前前後後十餘封,真真切切表達過少女心事。
待紙絮撒滿地,一抹峻拔身影走出隔扇。
原本還蹦蹦跳跳在寧雪瀅身後的青橘見狀趕忙為夫妻二人拉上門。
門扇遮住斜照的晚霞,也遮住籠在寧雪瀅背後的霞光。
兩人隔著書信的碎片相望,半晌,寧雪瀅道了聲“多謝”,便蹲下.身收拾起“狼藉”,以裙擺兜起。
衛湛大步走過去,皂靴無情踩在其上,將人拉了起來,“讓人進來收拾便是。”
寧雪瀅掙開手,板著臉蹲下繼續拾著。
衛湛再次拉起她,不容分說地扛上肩頭。
隨著頭重腳輕,兜在裙擺上的紙屑四處飄散,寧雪瀅踢踹起來,鬨起脾氣,“你放開我!”
衛湛沒理會,大步將人扛進東臥,放坐在床上,附身含住她的耳垂,用舌肆意撥弄。
吱吱的吸吮聲令人麵紅耳赤。
寧雪瀅不停推搡,不懂他為何自作主張替她處理書信,即便婚前往來書信有所不妥,那也是寫給與她本該成婚的男子,又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
捏緊的小拳頭胡亂地捶打,有一下沒一下砸在衛湛的心口,衛湛微凝眉,捉住她兩隻手腕向後反剪,傾過上半身,吻在了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