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雪瀅避開刺眼的火把,打量起馬背上衣冠楚楚、氣宇軒昂的青年,稍稍舒口氣,慘白著一張臉如實回道:“小女子是永熹伯府的人,還望公子搭把手,送我回去。必有重謝。”
不是她多稀罕永熹伯府長媳的位置,而是伯府名聲在外,京師一帶無人不曉得,或許會帶有敬畏心,不敢貿然動她。
眼下,需要先脫險再從長計議。
和離,是她驟然生出並瞬間堅定的想法。
她看不透衛湛,也不想再蹉跎下去。她想念爹娘了。
永熹伯府的女眷和婢女眾多,季懿行並未全都見過,他試圖穩住劇烈的心跳又問:“姑娘可否透露姓氏?”
寧雪瀅一默,小聲道:“姓衛。”
那一刻,季懿行難掩失落,但還是做不到袖手旁觀,“你是衛湛的庶妹?為何會被衛湛丟在野外?”
伯府隻有一個嫡女衛馠,季懿行早就見過。
提起衛湛,寧雪瀅鼻尖發酸,繼續胡謅道:“言語上衝撞了兄長。”
“衛湛如此蠻橫暴戾?僅僅是衝撞,就把你丟在野外?”
“如公子所見。”寧雪瀅用手背蹭了蹭眼尾,苦笑道,“小女子現在這副模樣,做不了假。”
身為朝廷命官,將血親妹妹丟棄荒野自生自滅,都可以吃言官一諫了。
女子說的是地道官話,沒有口音,季懿行沒再懷疑,遞出左手,“上來,我載你回去。”
寧雪瀅喜出望外,誠心道謝,手一抬,被男人拽上馬匹。
好在傍晚沒有飲酒,季懿行有的是力氣,一甩馬鞭,縱馬駛出林子,一路上聞到的除了落葉的味道,還有陣陣暖香。
行入官道後,寧雪瀅的心踏實下來,扭頭看向身後的人,“敢問公子大名?”
總要記住援助者的名字。
除了寧雪瀅,季懿行不願與永熹伯府的任何人牽扯上關係。他盯著前方的路,嗤笑了聲:“有緣再告知姑娘吧。”
駿馬一路疾馳,季懿行迎著月光,幾次低頭凝睇女子的側顏,心中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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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過半,弦月隱於雲靄,驅馬回程的衛九忽然心口劇痛,不得不停在路邊彎腰緩釋。
意識不受控製的恍惚,他捂心靠在樹乾上,漸漸滑坐在地,膚色褪去蒼白,恢複如玉冷皙。
“替你剪斷情絲,記得謝我。”
“那女子被我棄在林中,被季懿行救下了。”
薄唇微提,他合上眼像是入睡。
待雲靄散去,弦月皎皎,男人睜開眼,渾然多了一絲周正氣息。
衛九的話回蕩在耳畔,衛湛扶著樹乾站起身,捏了捏鼻骨,意識逐漸清晰,心緒卻愈發複雜。
容不得耽擱,他跨上青驄馬,沿原路返回。
“駕!”
慷鏘深沉的一聲驅策,駿馬揚起前啼,嘶鳴著衝入夜霧。
蹄印都比先前深了許多。
杪顛影疏凝寒氣,馬踏枝顫飛花簌,駿馬穿梭在官道上,背上的風燈來回搖曳。
前方霧氣稀薄,風聲淅淅,衛湛耳尖微動。
很快霧氣中出現一匹白馬,馱著一對男女。
急速的奔馳下,兩方迎麵擦過,看清了彼此。
火光電石間,馬背上的兩名男子縱身躍下,幾乎同時拔出兵器。
季懿行狠踹馬腚,使得白馬加快前行,“衛姑娘,抓緊韁繩!”
在衛湛出招的情況下,季懿行不得不拔出短刀與之交手,以拖延住衛氏女離去的時長。
兩人在空曠的官道上大打出手。
衛湛聽得季懿行對寧雪瀅的稱呼,心下有了猜測,以雁翎刀襲向季懿行的下顎,“作何阻攔?”
季懿行閃身躲過,攻向衛湛下盤,“虐待血親,妄為人兄!虐待弱者,妄為人臣!”
眼看著白馬馱著衛氏女越跑越遠,季懿行不想戀戰,揚出一把沙土,正中衛湛麵龐。
見勢得手,季懿行助跑幾步,跨上衛湛的青驄馬,朝白馬追去。
衛湛眨了眨眼,曲起雙指吹了聲綿長婉轉的口哨,青驄馬驟然止步,憑慣性向前甩出男人。
季懿行狠狠摔在地上,爬起的工夫,一抹梅色身影飛身跨上青驄馬,從他頭頂上方越過。
巨大的風力刮過麵龐,揚起泥沙,眯了雙眼。
可謂以牙還牙。
季懿行揉揉眼簾,氣得牙癢癢。
衛湛縱馬馳騁,憑借坐騎的優良,不消片刻攆上了前方的白馬。
兩匹馬並駕齊驅,衛湛驅馬靠過去,憑借臂力將白馬上的女子扯向自己。
寧雪瀅驚呼一聲,身體傾斜,天旋地轉間,已回到衛湛的懷裡。
她不停扭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