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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穿越南城門,再次進入北川縣,裴鶯透過窗牗往外瞧,隻見之前封閉的城門如今重新開放。
雖然依舊寬進嚴出,但確實有人能離開北川縣。
“這小城沒什麼好看的,冀州有一二名山,到時我帶夫人去瞧瞧。”霍霆山抬手要將幃簾放下。
就在這時,霍霆山陡然神色一凜,毫不猶豫抽出腰間匕首擲了出去,一連串動作快如閃電,幾乎在瞬息完成,那迅猛如箭的匕首在空中碰到另一樣兵器,發出“當”的一聲,而後雙雙落在地上。
裴鶯尚且不明情況,隻見麵前男人倏地轉身,從側邊衣匣裡翻出一件大氅,長臂一甩,那件大氅撒網似的蓋在她身上,將她從頭到腳蓋得嚴嚴實實。
裴鶯忽然眼前一黑,鼻間全是淺淡的酒氣和一股屬於他的金戈鐵馬的霸道氣息。
“夫人莫動,等我回來。”隔著大氅,裴鶯聽到那人說。
裴鶯悄悄掀起大氅的一點邊角,讓空氣流通,但確實不敢將衣服揭下來,方才那聲她也聽見了。
第一反應是有刺殺。
仔細想想,好像也沒什麼好驚訝的,位高權重之人本就易招仇,隻有他倒下了,彆人才機會上位。
但理解歸理解,裴鶯卻一點都不想和這種腥風血雨體質的人扯上關係。她隻想和女兒一起過平靜的生活,不需要大富大貴,隻要安寧穩當即可。離開是一定要離開的,隻是該如何脫身才好......
自霍霆山出去後,裴鶯聽到外麵很快亂起來,有人在尖叫,有孩童在哭嚎,還有兵器當當的碰撞聲。
裴鶯拽緊了身上的衣袍,思緒不住飄得很散,一會兒想離開的法子,一會兒想外麵是否有死人,一會兒又想方才哭嚎的孩童可有被帶到安全之處。最後想到了女兒,慶幸她的囡囡比她晚進城,不用碰上這等糟糕的場麵。
時間走得很慢,又好像過去了很久,外麵的騷亂逐漸平靜下來。
裴鶯手指微動,正想將大氅拿下來,有一隻手比她快一步。
黑暗退去,重見天日,裴鶯靠在軟座上眸子微眯,適應著忽然而來的光亮。
麵前有黑影傾軋,裴鶯抬眸看到了湊上來的霍霆山。他回來了,和出去時幾乎一模一樣,衣袍整潔,發冠未亂,仿佛隻是出去轉了一圈罷了,然而裴鶯卻聞到了血腥氣。
一想到那是活人之血,裴鶯心裡一陣不舒服,但她已靠著軟座,退無可退,隻得抬起手抵在霍霆山的胸膛上,不讓他再靠近,並轉移話題:“將軍,外麵如何了?”
“夫人且安心,逆賊已伏誅。”霍霆山看了眼胸膛上的素手,正想握住,但她察覺到他的意圖,先一步收回手。
霍霆山輕笑了聲,抬起的手拐了個彎兒,幫裴鶯理了理被大氅弄亂的雲鬢,修長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順著她的烏發,指尖偶爾碰到她的臉頰:“如今世道亂,夫人還是莫要亂跑為好。三個月前我聽聞一起慘案,一商賈攜妻兒回幽州欲祭祖,結果途經冀州時,不知是他們太招搖還是運道不佳,路上遇到劫匪,連同那六歲的小兒在內,一行人無一生還。”
裴鶯抖了一下,下意識看霍霆山。
霍霆山仿佛沒看見她的驚悸,繼續道:“三個月前,並州常蘇的知縣重金懸賞一人頭,對外稱此人竊取他家中的傳家寶,並殺害府中家丁二人。”
裴鶯見他神色似有輕嘲:“實際呢?”
重金懸賞的理由是知縣宣稱的,但實際呢?
霍霆山指尖勾著她的軟發,將之彆在她瑩白的耳廓後:“夫人敏銳。被懸賞之人確實是個賊,不過比起盜竊各種冰冷的珍寶,他更喜采花,那夜賊人摸入知縣府中,以迷香藥倒了知縣千金和她房中的女婢,大行禽獸之事,事後知縣千金和女婢皆不堪受辱,一同尋了短見。在府中尚且有可能會遇到宵小,更何況在外頭,夫人帶著女兒孤身在外如肥羊入狼穴,隻怕不用幾日就被裡裡外外吃個乾淨。”
見裴鶯白了臉,霍霆山捏住那圓潤的耳垂,用指腹碾了碾,滿意地看到被他困在犄角的美婦人臉兒由白轉紅:“故而夫人還是待在我身邊吧,幽州鐵騎護你周全。”
裴鶯一邊側頭,一邊質疑道:“那事發生在並州,將軍如何得知,莫不是在編故事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