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少年已不複最初見麵時那樣,神情平淡,衣著精致。此時他的白發沾上血色,又因汗水黏在了臉頰上,他皺著眉,急促呼吸著。
“還記得我說過的嗎?”她側過臉,睜開雙目,用那冷靜的赤色雙瞳與丹的異瞳相視。
一金一藍的瞳孔微微收縮。
“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用思考,你隻要聽從我的話語。”黎梨不緊不慢的說著,嘴角的笑容一如既往。
丹顫抖了一下,睜大他的眼瞳,好似在汲取那能充斥整個心臟的溫暖。
那雙赤瞳中倒映著眼前白發少年的麵容,她說道:“你的身體恢複,你的傷痛全部消失,你不再受到敵人的控製,你的狀態回歸全盛。”
異能虛幻真實,將謊言與虛假翻轉成真實。
對高等級限定條件,隻有使用對象全身心相信才能判定成功。
而此時,在這黑沉沉的天空之下,這名S階的白發少年顫抖的異色雙瞳仿佛亮起了紅色的火光。
狂風乍起,猶如碎裂陶瓷的紋路在身軀上消退,腰腹的傷口肉眼可見的愈合,那頭臟汙的白發煥然一新,猶如潔白柔軟的棉花。
異能成功發動,全部消除了丹的負麵影響。自爆留下的傷,臨如曄兩個舅舅造成的傷,以及臨如曄本人的蠱蟲和操控,全部被消除了。
丹相信了黎梨的話,就算那毫無根據!
“現在,去撕碎敵人。”
黎梨垂目,看著丹,嘴角笑容加深。
“我的惡犬。”她輕聲說道。
瞬間長刀消散,丹從空中下墜。他轉過身,任由風吹得裙擺獵獵作響。
“我會做到的。”
白發少年抱緊了他的兔子玩偶。
擺脫一層幻覺的臨如曄轉過身,他看到了那個他嫉妒的白發少年。
“你——?”他吃了一驚。
本該是狼狽不堪的模樣,此時卻好像方才所受到的傷全部都消失了。
這個穿著泡泡袖小黑裙的少年抬眼,用他一金一藍的純淨雙瞳看向臨如曄。
“修正,此處不應有昆蟲生存。”他說道。
瞬息,由他的小皮鞋為中心,烈風擴散開來,在密密麻麻的蟲潮之中營造出一片空地。
而後擴大,擴大,露出殘垣斷壁,同樣露出被烈火燒灼的枯竭草地。
“丹,你真是一如既往的討厭。”臨如曄沉下臉說道。
“修正,橘色頭發的人腳下應為深淵裂縫。”丹平靜的說道。
巨大的聲響從地底傳來,地表上浮現出裂縫,伴隨著哢嚓的聲響瞬息從臨如曄腳下裂開,露出黑黝黝的、看不見儘頭的深處。
他的傀儡被攔截在外,本應該能使用的丹身上蠱蟲被清除,一瞬間陷入了完全劣勢。
“嘖。”
橘發青年向下墜落,而當他抬起頭時,蟲潮從深淵深處蔓延而上,在他的腳下搭建成橋。
他鑽了丹異能的漏洞,地表以下他的蠱蟲依舊能活動。
於此同時地表蟲子鑽出,在出現的瞬間被丹的異能消除,但是下一秒蟲子從丹的鞋底向上吞噬。
白發少年吃痛的縮了下腳,在臨如曄異能並未發動的同時放大聲音。
“修正!橘發的家夥此時應該死亡!”
異能錯誤修正發動。
但是因為臨如曄此時完全沒有懊悔的情緒,異能判定失敗!
“雖然不知道幻術師是用什麼方法清除我的蠱蟲,但是他能一直這麼做嗎?”蟲潮托著臨如曄的鞋底,讓他逐漸來到了地麵之上。
丹盯著臨如曄,就在這時他們之間幻覺再次湧現。
黑暗中燭火微微顫動,燭光後橘發女人微微歪了歪頭,茫然的看向臨如曄。
“如曄。”幻象說道,“我沒有怪你,隻是覺得你被預言師蠱惑了而已。”
臨如曄動作微頓,就算是第二次他依舊無法避免的被擾亂心聲。
“假的,她隻會恨我。”臨如曄喃喃。
他記得永夜出現後臨染頭一次發怒的模樣,也知道她對自己行為的深惡痛絕。
她隻是無法製止他,所以才沒有殺他。
“我一直覺得你是好孩子。”幻象在蠱惑他。
臨染不會對他說這些,臨如曄知道。
這是假的,他知道這是假的,但是他的內心又極度的渴望著——
渴望它是真的。
就在這時。
刀尖從幻影後顯露出身影,仿若從幻象的頸脖貫穿而出。
就好像要把他的母親在他眼前再一次殺死。
臨如曄下意識的伸出手。
來不及了。
幻象消散,數把長刀瞬息而至,刺破了臨如曄的皮膚穿透了他的胸膛。
而這時他才從這貫穿的傷痛中意識到自己的反應究竟是為何。
他一直說想要臨染死,想要奪過她的染目城,想要把她的秩序之都徹底毀壞。
但是——
“如果她死了,我做這些又給誰看...?”
長刀接連不斷的砸向地麵,灰塵向上翻湧,逐漸將幻影揮散。
那盞燭火,那燭火後的人,都消失了。
他根本,不想失去他的母親。
風聲在耳邊仿佛都變慢了,又在他察覺的瞬間加速。
臨如曄倒在地麵上,身體很痛,但是他卻沒有感受到。
他仿佛透過煙塵看到了懸浮在空中,垂目微笑著看著他的那個人。
而在他看過去時,那個人身形變化,眼尾紅色的羽翼變成了銀白的麵具,頭發拉長,麵容變得銳利且張揚。
黑色的長裙垂落腳踝,變成了黑色的長風衣。那雙赤色的瞳孔看著他,而嘴角的笑容一直未變。
幻術師,黑格。
鮮血在背後蔓延,臨如曄的聲音變弱,變得虛幻。
“你和那個男人真像啊。”他說道。
和六年前,他曾在囚牢中見過的男人很像啊。
隻言片語激起了他的情緒,而後蠱惑他走向本不該前往的道路。
“是嗎。”而那名幻術師若有若無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