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不喜歡這種應酬。
但後半句話,還是有所收斂。
對麵是三品官,自己要是真指著鼻子罵,那不就是在閻王麵前蹦迪,大喊‘你收我啊?’
那場麵,還是想想算了。
話音剛落,整個後堂都陷入寧靜,似乎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秦淵敢這麼對韓篤學說話。
韓篤學也很意外,麵露尷尬,訕訕一笑,舉起酒杯一飲而儘。
他知道秦淵急了點,但沒想到會這樣。
再說一些兜圈子的話,顯然也沒必要了。
韓篤學坐回位置,擦擦手,目光看著秦淵。
“你是不是覺得我擺這一桌子,是對百姓的漠視?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虛偽的人?有這想法正常,我也這麼覺得。”
秦淵眼中多了一絲費解,這是怎麼?準備敞開胸懷?說點心裡話?
“韓大人,您這是醉了?”
韓篤學搖頭,他默默的拿過侍女手中的酒瓶,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才悠悠道;“百姓的生死很重要,但那失去的八萬兩白銀,足以扒下我這層皮。”
秦淵看著他,眼中多了一絲理解,但更多的還是厭惡。
“如今的我是中書侍郎,外表光鮮,但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一個堂堂三品官會來處理這件事?你以為我想?這難道是好事麼?確實是好事,若成功的話,那我帶著一身榮譽回朝,若失敗呢?如果沒有你,注定失敗。”
“可我沒得選,你以為我是自願的,不,我是沒得選!”
“現在,八萬兩銀子,足以把我釘在恥辱釘上,知道到時候會是什麼結果麼?他們會把我一遍又一遍的參,其他人也會與我劃清界限,我是棄子!”
韓篤學語氣悲哀道。
秦淵皺眉,遙想自己當初剛看到韓篤學時,他那從容豁達的樣子,和如今失意者姿態,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你該出現,讓這件事有了轉機,可你又不該出現,一旦入局,沒人能全身而退。”
韓篤學像是給忠告一樣,對秦淵說道。
秦淵卻笑了。
“你們有這個鬥來鬥去的勁,用在百姓身上不行麼?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棄子,被拋棄了,釘在恥辱釘,你卻不想著如何補救,隻想著未來怎麼死會舒服一點?”
“若真是這種想法,那你怎麼爬到這個位置的?靠彆人恭謙讓?彆鬨了,說吧,想讓我做什麼?”
秦淵冷笑,看著眼前的韓篤學。
苦肉計罷了。
“誒,對了,彆再說自己不容易了,你想做什麼直說。”
秦淵直接抬手,打斷了韓篤學繼續賣慘。
韓篤學內心震驚。
得到消息後,他就無時無刻的在想如何把自己從這裡摘出去,好不容易有了一出苦肉計,卻被秦淵分分鐘識破?
難道是他在炸自己?
但聽秦淵最後一句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你怎麼識破的?”
秦淵淡笑:“三品官,因為八萬兩銀子就被扳倒,隻有一種可能,你對陛下沒用了。”
“你覺得你沒用麼?這個年紀,這個官職,你要是沒用,那陛下身邊得是什麼樣?”
韓篤學沉默。
自己好像描述的確實過火了。
“銀子確實不算事,也不可能是事,需要你去找當地鄉紳們去湊銀子,補齊八萬兩白銀,這是其一,其二,我需要在一個月內解決瘟疫。”
“原因。”
“你不必知曉,這裡由你全權負責,必須要解決,我不會害你,你現在已經進入了我恩師的視線。”
“若你能解決,恩師他自然會記你,待到日後,步步高升也不是問題。”
秦淵似乎理解了。
這算是,拿自己的任務,來當我的‘麵試資格’。
秦淵猜測,韓篤學這麼鬨一通,又是設宴,又是苦肉計的,十有八九是跟他背後靠山的信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