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間,七八個公事走進來,這些人分彆經手糧草民夫牲畜堡壘等等物資調配,將這本文冊展開長長一溜,各自捧著各自的帶來的厚厚的文冊一麵核驗一麵計算。
廳內嘈雜但並不混亂,反而比先前安靜,大人們都不說話等候結果,林芢嘀嘀咕咕聽不清的抱怨。
這些官員並不是聽從項雲的話,反對李奉耀,他們都是李奉安留下的官員,此舉是遵從也是維護劍南道的規矩,他們要做的是讓他們相信沒有了嚴茂,依舊能不亂了劍南道的規矩。
這樣對他們來說李奉耀代管劍南道還是項雲代管都一樣。
這樣才不會對坐在這裡的李奉耀苛責不滿以及對抗。
這才能保證劍南道真正的安穩。
李敏站在李奉耀身側攥緊了袖子裡的手。
七八個公事們一番忙亂,對那官員俯身:“大人,數目精準沒有錯誤。”
李奉耀坐在椅子上鬆口氣,又哼了聲:“那這個可以了吧。”
那官員沒有羞愧道歉,將文冊收起:“可以了。”
然後另有一個官員站出來:“已經快過了正月了,今年的戰略也要做出來了,否則各司各軍無法運轉。”
林芢再次伸手從籮筐裡抽出一本文冊:“今年的做的慢了些,剛開始,現在隻有補給和道路做出來了,其他的正在進行,還需要幾天。”
那官員也不客氣,讓負責補給和道路的公事們出來展開文冊核驗。
“這個六月的補給怎麼比去年多很多?”一個公事問道。
林芢渾濁的雙眼抬起似乎努力的想:“六月啊,六月平輿關那邊的道路要修,會斷十幾天的通行,所以有三軍的補給要多一些。”
負責道路的公事忙翻找果然看到了,但他眉頭皺起:“為什麼要修平輿關的路?那條路沒有問題。”
林芢眯著渾濁的眼繼續努力的想:“康聖三年的時候,柳堡修了水渠支出了一大筆錢,引走了落雁湖的水,當時大都督請的修水渠大人讓備注,此水渠能保落雁湖水十年無憂,但十年後,要重修堤壩把錢留出來,不隻是修堤壩的錢,還有修路,修水渠堤壩要先泄水改路,落雁湖正對平輿關的路,那條路必然要重修。”
康聖三年?那公事神情愕然張大口,旋即又將嘴合上,神情有幾分鄭重:“請容我去查康聖三年的卷宗。”
林芢擺手,那公事疾步而去,其他人繼續看文冊,但神情顯然比先前鄭重,不時的低聲回頭詢問其他人,又喚吏員進出查問各種卷宗記錄,等了一刻先前的公事拿著一卷落著灰塵的卷宗奔來。
“大人,果然是如此。”他激動的展開給廳內的官員們看,“這裡真的有備注。”
十年了,竟然還有人記得。
“還有,六月的補給多,還是因為今年會雨水大,各軍都要多備些。”林芢伸出枯瘦的手指,“有兩年六月雨水小,有三年雨水多,去年和前年雨水少,今年就準備一下吧。”
有胥吏嘩啦啦翻動卷宗然後找到一頁:“是的,大人,前年年底有六月增補補給的數額。”
那官員沒有再多說話,上前製止了公事們繼續查驗,親手把文冊收起來,轉過身對李奉耀鄭重道:“三老爺,餘下的還請儘快做好。”
李敏臉上浮現笑,伸手戳了戳還沒有回過神的李奉耀。
這就是認輸啦,李奉耀挺直脊背,也沒有趁機冷嘲熱諷,李敏說了嘛這是讓他們服氣了,他沒必要跟手下敗將計較,寬容才是對敗者的羞辱。
“知道了,這些事我會儘快安排好的。”他淡淡說道。
廳內的諸官以及公事胥吏們低頭應聲是。
站在一旁一直安靜無聲的項雲落在李奉耀視線裡,項雲和那些官員們當然不同,李奉耀收起倨傲高興的站起來,親熱招手:“項大人,你可要受累幫我。”
項雲點頭:“三老爺有事儘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