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吉笑了。
李明樓低下頭拆開信。
“讓他進來吧。”她說道。
元吉愣了下沒反應過來。
“給你說那麼多話的人啊。”李明樓道,“你聽完了,該我聽了,元吉叔,你好歹跟著父親看了半輩子人間,我還沒看到半輩子人間呢。”
她算了算,加上那不知夢幻真假,住在高樓空閣樓雲端裡的一世,也不過是看了二十多年。
元吉笑了,應聲是。
......
......
薑亮摟著大茶缸進來,門口的小童伸手。
“先生我給你斟茶。”他們說道。
薑亮心想又失態了,幸虧這次劉範沒跟著。
跟元吉三人說完那些話後他就回去了,心神不寧喝茶,聽到元吉來請,竟然抱著茶缸就來了。
彆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這些小童是為他添茶也是為了檢查。
雖然夫人常常出行,商人路人看起來很容易能接近夫人,但楚國夫人身邊一直防守很嚴,進了這個院子,沒有人可以佩戴兵器,而類同他這些文弱不帶兵器的人,也被這些不起眼的侍童們盯著。
他的茶杯太大了,握在手裡可以當兵器,裡麵也可以藏一把短匕首,小童們必然要要走。
薑亮將茶缸塞給小童,同時塞一塊糖,擺手低聲:“給我送回去,彆讓劉範看見。”
小童抱住茶缸,將糖塞嘴裡跑出去了。
薑亮理了理衣衫走進廳內,暖香撲麵,穿著雲朵般柔軟暖和的楚國夫人坐在案前。
“先生來了。”她沒有抬頭,指了指對麵,“請坐吧。”
薑亮應了聲依言過去坐下。
“這墊子怎麼做的,看著也不厚。”他說道,低著頭左右看墊子,伸手捏了捏,“跟坐在雲朵上一樣。”
李明樓依舊低頭看信道:“不知道啊。”
薑亮點頭自己答:“夫人哪裡知道這個,我一會兒問金桔要一個,去道衙的時候用。”
李明樓道:“不用問她要一個,跟她說道衙裡都換這個墊子就好。”
“那太浪費了。”薑亮道,向前傾身壓低聲音,“不是所有人都能配得上用夫人送的墊子,還是用在更有價值的人身上吧,比如我這樣的。”
他說著自己哈哈笑起來。
就算李明樓不看他不說話,薑亮也有信心自己在這裡不停頓不尷尬的一直說下去。
李明樓抬起頭道:“項南的信我看完了,你知道他寫了什麼嗎?”
薑亮收起笑,沒有任何不好意思,也不覺得李明樓這話有沒有彆的含義,好奇的問:“寫了什麼?”
李明樓道:“他跟我說,他家裡先給娶了劍南道節度使的大小姐,現在又給他娶了東南道節度使齊山的大小姐,他家要借這兩道之勢,就把他當做一個工具,並不在意他想不想娶親,他心裡很苦悶,所以問我,為什麼我不想把他當工具?”
個人婚姻私密,家族不能宣之與眾謀略,就這樣寫給一個陌生女子?
該想些什麼?這陌生女子真陌生嗎?他心裡的苦悶是為什麼苦悶?
而這個不能宣之與眾的訴苦悶的內容又說給他聽,他該說些什麼?
薑亮安坐在墊子上,神情沒有絲毫的慌亂驚訝尷尬躲閃,端莊的點頭:“有時候給不熟悉的人訴說苦悶,能更好的緩解,因為在陌生人麵前沒有那麼大壓力。”
李明樓想了想,是這樣嗎?
“他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想要跟我說這個。”她低頭看信,念著項南寫的話,“大概是因為你不理我,你越不理我,我就越想說給你聽。”
這種話!如果是劉範在場,隻怕要掩耳起身離去,非禮勿聽。
薑亮撚須,這句話的意味坦然又嗔怪,彆有一番情義風味,他下次也要用。
李明樓放下信,道:“你覺得他是喜歡我嗎?”
這問題問的好直白啊!薑亮放下手在身前拱為禮:“夫人,慈愛勇武仁善,年紀芳華,品貌出眾,乃世間少有奇才,世間的人當然心存敬意,心懷仰慕,喜歡夫人,是理所當然的事。”
李明樓看著他,問:“那我可以喜歡他嗎?”
這問題問的更直白啊!薑亮一笑:“生而為人,七情六欲,夫人如果連喜歡都不能喜歡,何談為人?”
李明樓看著他一刻,道:“薑先生,你怎麼就這麼執著,想要我跟項南來往?一點都不想我應該避嫌。”
薑亮道:“夫人,自然是因為有利可圖。”
李明樓搖搖頭:“上一句你還在說喜歡和愛慕呢。”
薑亮笑道:“夫人,喜歡和愛慕,也是利。”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心生歡喜,歡喜心生,喜歡和愛慕都是為了自己的心,為了自己爭富貴爭權勢,是利,為了自己心生歡喜,怎麼就不是利了?”
李明樓哈哈笑了。
薑亮俯身一禮,道:“夫人與項南往來,對淮南道,對夫人有利可圖。”
李明樓端詳他,好奇又有些不解:“你難道一點都不考慮我的名聲?”
“夫人。”薑亮抬起頭,臉上吃的再好也填不平的溝壑裡明暗交彙,“隻要活著,就不用擔心名聲,名聲是活人給死人定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