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這樣要求自個的弟弟,那心底一定也對他要求甚高,隻是不願意表現出來罷了。
康熙知曉他也問不出個結果來,隻好就此作罷,往常有什麼事他都與梁九功說說,梁九功也幫他想想法子。可現在...梁九功畢竟是個無根之人,又怎能懂得他心中的所思所想呢?
康熙在禦書房盯著那帕子上的小龍盯了許久,突然對梁九功說:“你去,幫我將納蘭侍衛找來。”
納蘭性德不知康熙突然召見他所為何事,進去之後,見康熙正撫摸著一方帕子發呆,那帕子上小小的金黃一團,是火焰嗎?納蘭性德好奇地伸長了脖子。
納蘭性德出身大族,阿瑪也是朝中大臣,而且他此人長相俊逸,又生得多愁善感,據說宮女們都很想在宮中遇見他。
如此這麼一個優雅貴公子,應該很了解女子心中所想吧?
康熙與納蘭性德年紀相仿,平日裡又極為賞識納蘭性德,早早地就授予了納蘭性德一等侍衛之銜,平常閒來無事,他也經常召納蘭性德來說說話,隻是卻還未說過這些事情。
他堂堂一代帝王,乍然問起這種女子心中所想之事,一時之間竟還有些難以開口。
“皇上,您召奴才進來,是有事要問奴才嗎?”
康熙咳嗽了一聲,將手中的巾帕推了過去:“容若,你瞧著方帕子繡的如何?”
“奴才方一進來便觀察到了,這方帕子上的這團火焰繡的很是生動。”納蘭性德笑著答道,“是後宮的娘娘送皇上的賀禮吧。”
康熙的臉色一僵:“這不是火焰,這是龍。”
“龍?”納蘭性德一時沒控製好表情,“這龍繡的真是彆出心裁。”
“她說,這龍是在笑的,因為她希望朕也能笑口常開。”康熙眼中流過一絲暖意,“還從未有人對朕說過這等子話了。”
“皇上所說之人,是貴妃娘娘吧?”納蘭性德問。
“你如何知道的?”康熙沒想到納蘭性德就這麼猜了出來。
“奴才雖然不了解皇上與貴妃娘娘之間的事,但在奴才的形象裡,皇上心神不寧之時多是因為佟貴妃。”納蘭性德笑著說,“就想著這回也是因了佟貴妃了。”
“沒錯,”康熙沒想到自個表現的這麼明顯,麵子上有點掛不住,“其實不是朕心神不寧,是這佟貴妃委實難懂,朕猜不透她心中在想什麼。”
“所以皇上將奴才叫過來是?”納蘭性德試探性地問。
康熙想著怎麼說,半晌才組織好語言:“前幾日佟貴妃的弟弟隆科多進宮,朕偶爾聽見了他們的談話,聽見佟貴妃說不準她弟弟納妾,若是敢三心二意,娶了正妻卻不好好對待,便可...大義滅親。”
納蘭性德也是一驚,心想這佟貴妃原來是如此看重家風之人,於是便說:“許是佟家家風清正,佟貴妃才如此對弟要求嚴格吧。”
“佟家哪裡家風清正了,朕那位舅舅,妾一個又一個的抬進門來,在嫡子隆科多出生之前,佟大人都有兩個庶子了!”康熙眉頭輕蹙說道,而後想起了什麼,小聲地叮囑納蘭性德,“這話朕隻跟你說說,你千萬不要告訴德克新。”
“奴才自然不會說的。”
納蘭性德一向與康熙走得近,君臣二人之間相處起來也較為隨意,此時瞧見康熙這副模樣,納蘭性德覺得這位主子爺還蠻平易近人的。
“但如今可見,朕那位舅舅也不是很重視嫡庶之彆,而且朕的大舅舅家鄂倫岱和法海一向不合,鬨成那個樣子,京城中誰人不知。”康熙很不屑,“朕看呐,這就是她自個的主意。”
納蘭性德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那貴妃娘娘此人看來也極為正直,不然不會這麼要求隆科多。”
“她私底下如此交代她弟弟,是不是對納妾之事極為不恥呢?”康熙突然湊的離納蘭性德近了一些,“容若,你素得女子喜歡,又深諳女子的心意,你說這佟貴妃是不是在口是心非呢,她表麵上對朕一點都不在意,其實心底就盼著朕寵幸她一人呢。”
納蘭性德直接被問懵了,他沒想到,皇上居然還有這麼多小心思呢!
“奴才不知,自打奴才之妻去世後,奴才便沒怎麼與其他女子深交過,雖然奴才也有兩個侍妾,但平日裡也不怎麼見麵。”納蘭性德眼中流過一絲黯然,“貴妃娘娘的心思,奴才也不知曉,但既然貴妃娘娘如此用心地為皇上準備賀禮,想必心中是極在意皇上的。但皇上身為九五至尊,對待後宮也要雨露均沾,貴妃娘娘雍容華貴,深明大義,想必也不會霸著皇上的寵愛的。”
康熙見又提起了納蘭的傷心事,心底也有些歉然,聽了納蘭性德的話,他深以為然,不由得跟著點了點頭。
“是的,想必她心中也是在意的,隻是羞於表現出來而已。”
康熙這麼一想,心中又美滋滋的了,居然還伸出胳膊來,兄弟一般地拍拍納蘭性德的肩頭。
“容若啊,你發妻去了也有些年頭了,聽說你阿瑪又為你定下了一門親事,你也該走出來了。”
納蘭性德神色更黯淡了,垂下了頭眼中傷心一閃而過。
“多謝皇上關心,奴才記得了。”
“今日多謝你的勸導,讓朕心頭霍然開朗,”康熙又拍拍納蘭性德的肩頭,“朕有你此等良臣,是朕的福氣!”
納蘭性德臉上頓時傷心變震驚,他分明什麼都沒說啊!皇上方才還一臉黯淡,怎麼突然又這麼開心了。
果然是...君威難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