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隻手實在太冷了,和戀人的手一點也不像。
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前天夜裡在醫院,自己好像也是這樣渾身發冷的無助,也是這樣本能地渴求一個懷抱。
但是阿冽太忙了,自己不能打擾他。
裴雲洲對自己說。
裴雲洲又回想起曾經也是在這座沙發上,自己因為太累了睡著了,於是阿冽將外套蓋在他的身上,那件外套還帶著獨屬於戀人的體溫和氣息,蓋著外套的時候,就好像全身都被愛意包裹。
雖然阿冽不在,但拿一件外套總是可以的吧。
裴雲洲緩慢地扶著沙發站起來,跌跌撞撞地進了衣帽間,憑借記憶從衣櫃裡取下了那件熟悉的外套。
他從來沒有這般慶幸過自己的記憶裡這麼好,好到足以將他與裴冽間的一點一滴,都清晰地複刻出來。
以熟悉的姿勢躺在沙發熟悉的位置上,蓋著熟悉的外衣,一切都是他最舒適的狀態。
雖然現在阿冽很忙,但兩個月以後應該就好了吧,阿冽可是答應過他,要陪他一起休息一段時間的。
裴雲洲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一道弧度。
睡一覺吧,睡一覺起來就沒事了。
明天就是可以見到阿冽的一天呀。
在沙發上胡亂對付一夜的後果是裴雲洲一覺醒來從頭到腳渾身都疼,大腦也昏昏沉沉的,才好點的病再次反複,又一次發了低燒。
不過好在情況不算太嚴重,以至於身體的主人對這些變化無知無覺,甚至睜眼看了一眼時鐘指示的時間。
竟然已經十點了。
通話記錄裡有十條未接來電,裴雲洲心底不自覺地閃過一絲甜意,但等他一條條仔細地往下滑後,那點甜很快就變作了澀。
十條未接來電,每一條都來自應許。
原來不是阿冽啊。
現在是上午,阿冽應該在學校裡忙吧,沒有聯係自己才是正常的呀。
沒事的,晚上就能見到阿冽了。
公司員工八點半上班,而裴雲洲身為總裁,更是身體力行,通常八點前就會到達公司,現在的確已經遠遠過了他規定的上班時間了。
應許給他打了這麼多電話,是公司出了什麼事嗎?
裴雲洲揉了揉眉心,給應許發了消息讓他來接自己出門工作。
下樓的時候,裴雲洲眼前發暈,腳步也很虛浮,一個不慎踉蹌了兩步,猝不及防撞到了一個人的懷裡,若不是那人扶了他一把,他恐怕就要摔倒在地上。
裴雲洲天旋地轉的視線尚未重新聚焦,整個人仍是發蒙的狀態,另一個人卻是瞳孔微縮——
十點了多,裴雲洲怎麼會在這裡?
往常這個點他不是早就到公司去了嗎?
“阿冽……”大腦的暈眩遠不止這麼容易消散,裴雲洲其實並未看清來人,但熟悉的體溫和觸感,讓他忍不住脫口喚了裴冽的名字。
隻是來人分明一身酒氣,和他的阿冽完全不同,裴雲洲未免又有些遲疑:“你喝酒了?”
電光火石間,裴冽的大腦飛速運轉思考對策,繼而避重就輕道:“這不是快畢業了嗎,昨天和同學出去喝了幾杯,怕一身酒氣回來讓你沒法好好睡覺,這才回學校住了一晚,放心洲洲,我隻喝了一點。”
“哦哦好,那你昨晚喝了酒,今天有沒有頭痛?趕快回家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吧,今晚我回來,我們一起做飯吃。”
裴雲洲努力驅散了眼底的水汽,心裡卻忍不住委屈,原來阿冽是因為和彆人有約,才不回家吃飯的。
可是他又不是什麼不許男朋友出去玩的人,這麼正當的理由,為什麼不能告訴他呢。
“……好。”裴冽眸光微動,沒想到隨口胡謅的理由竟然也能蒙混過關。
裴雲洲的麵色實在有些糟糕,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沒有花心力思考自己話語裡的漏洞。
“那我先上去洗澡了,你去公司的路上小心。”裴冽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再關心一下裴雲洲的情況,但又怕自己說多了露餡,最終決定假裝沒發現。
既然裴雲洲都還能出門去公司,應該沒有太大問題吧。
裴雲洲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應許的車已經等在了那裡。
“你來得好快,我還以為工作日這個點要堵車呢,”裴雲洲靠在後座上,“是有什麼棘手的事需要我親自處理嗎,突然給我打了那麼多電話。”
應許抿了抿唇,不敢告訴裴雲洲,根本就不是他來得快,而是在第一個打給裴雲洲的電話沒能接通的時候,他就已經開車到了這裡等。
其實公司裡雖然有些事情需要裴雲洲的過目,但他身為裴雲洲親自帶出來的人,又跟著裴雲洲這麼久,以他的能力,這些事情雖然有些麻煩,但也不是非要裴雲洲親自解決不可。
他打了那十個電話,隻是因為裴雲洲沒能按時出現在公司而已。
以應許對裴雲洲的了解,自家老板除非身體實在撐不下去,是肯定不會遲到的。
之所以早早守在小區外麵,就是想著一旦裴雲洲聯係自己,自己能第一時間趕到。
但這些話,他顯然不可能和裴雲洲說。
“是有些事務需要您過目,還有,北城新區那個項目的策劃案我按照您說的已經改好了,今天您是不是要看一下?”應許偷偷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裴雲洲的臉色,沒忍住又大著膽子問了一句,“對了,您今天感覺怎麼樣。”
“我挺好的,就是昨晚太累了,今天才睡過頭的,”裴雲洲淡淡道,“既然你的策劃案已經改好了,一會兒我就看一眼。三天後就是招標會,這兩天儘量要把最終方案做好了。”
應許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到底什麼也沒說。
裴雲洲的氣色差得嚇人,實在不像挺好的樣子。
可就像那天裴冽對他說的那樣,他隻是一個助理,沒有其他關心裴雲洲的立場。
更何況,裴雲洲口中的“昨晚太累了”……
就更與他無關了。
裴雲洲對他這一番天人交戰的心路曆程毫無察覺,反而一直在想剛才裴冽的話。
裴雲洲沒忍住開口問道:“應助,你說,我是很難說話的人嗎?
“怎麼會呢,您是很好的人,就連上次在醫院裡,那位醫生都這麼說。”應許沒想到裴雲洲會這麼問。
“那為什麼,他不肯告訴我呢,”裴雲洲有些茫然,“我又不是,不會同意他和朋友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