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訓站了一盞茶的功夫就受不住了。
深冬陰冷,麵前的琉璃瓦上都結滿了冰。狂風刮在身上,她站在雪地裡沒一會兒就察覺到渾身冰冷。
昨日裡受了傷的腿本就沒有醫治,如今被風吹了這麼長時日,腳腕已經在隱隱作痛了。
她強忍著不耐煩,問道:“你們小主呢?”叫她過來,又不讓她進去,殊良媛這是做什麼?
孟昭訓站在原地,冷的手掌心一片泛涼。
“我們小主睡了,孟小主先等等。”竹枝撐著油紙傘站在身側,神色淡然。
“睡了?”孟昭訓猛然抬起頭:“不是她讓我過來的嗎?”
讓她過來,人還躲著不見她,直接就睡了。孟昭訓想到這兒,咬牙冷笑:“既然你們小主睡了,那我就走了。”
雪地裡站著難受,渾身泛冷,孟昭訓剛轉身卻是被人攔了下來。
“你做什麼?”孟昭訓滿臉冰冷。
竹枝伸出手擋在她麵前,寸步不讓:“小主讓孟小主在兒等著,小主要是擅自離開,可就是以下犯上犯了大不敬之罪了。”
“你!”孟昭訓怒極,立即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她這是故意的。”
故意讓她在這兒站著。
這麼冷的天,單單隻是站了這麼一會兒人就難以忍受。再等下去,人凍不死,可也得受大罪。
孟昭訓撐著單薄的身子搖搖晃晃:“你們想要活生生的凍死我。”
“奴婢不敢。”竹枝依舊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擋在孟昭訓:“隻是小主讓孟昭訓等著,您若是非要走,到時候若要是發生了什麼事那可就不是奴婢能保證的了。”
這個賤婢分明是在威脅她!
孟昭訓氣的渾身發顫,她自然是知道殊良媛的位份比她高,且還高出不止一丁半點兒。
今日她若是敢離開一步,隻怕是下一秒殊良媛的巴掌就要落在她臉上。
按照位份大小,殊良媛做這些那是理所應當的事。
孟昭訓想清楚這些,麵色都白了。本就沒有血色的臉,一下子慘白的沒有溫度。
竹枝看她這樣子就知道這人是不敢走了,瞧了眼頭頂的烏雲,淡淡道:“想來孟小主也想清楚了,既然如此,那就在這兒候吧。”
她說完就離開,獨留孟昭訓一人站在原地。烏雲在頭頂隆隆作響,她白著臉隻覺得從腳底到心口都是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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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殊那一覺睡了快兩個時辰才醒。
竹枝過來扶她起來,道:“孟昭訓還在外麵等著。”
孟昭訓被嚇壞了當然不敢走。南殊懶洋洋的從床榻上起來,挑開窗欞往外麵看了一眼。
天上已經零星飄起了雪花,眼看著就又是一場大雪,孟昭訓的身子站在冷風中,看著已經搖搖欲墜了。
南殊放下挑開窗簾的手,打了個哈欠:“讓她回去。”
竹枝在一旁給她披著衣裳,聞言驚訝道:“就這麼讓人回去了?不見孟小主?”
孟昭訓可是在這兒等了兩個時辰,就這麼回去,隻怕是要氣死。
“見她做什麼?”南殊捧起茶盞喝了一口,眼中冰涼涼的:“她如今怕是巴不得我去見她。”
是死是活也不過是伸頭一刀,豈非是便宜了孟昭訓。
這樣一直吊著她才有恐懼感。
唯恐哪日怕自己真的對她下了手,這種細碎磨人功夫,可比乾脆利索的懲罰來的折磨人多了。
“讓她明日繼續過來。”南殊放下茶盞,起身過後又去探望孟秋。
喝過藥後,孟秋的燒退了些,人雖還是昏迷。好歹沒那麼滾燙了。
南殊從孟秋屋子裡出來,又拐彎去了另一間屋子。
小福子與小桂子都算是撿回一條命,身上七七八八的傷口不少,但起碼人還是活著的。
小桂子沒了一條腿,人也脆弱些,南殊進去的時候還在酣睡。
照顧他兩的小太監正在熬藥,聽見動靜轉身,瞧見南殊後嚇了一跳,剛要跪下來南殊便道:“沒事。”
南殊動靜雖小,但還是將一邊的小福子鬨醒了。他睡的並不深,聽見動靜瞧見是南殊後,掙紮著便要下來。
“你安心養病。”南殊趕緊伸手阻止了他。
“奴才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小福子撓了撓頭,有些羞澀。
他年紀小,之前生的黑瘦跟個猴一樣。這段時日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倒是養了些肉出來。隻是他身上都是被爪子抓出來傷,如今傷口好了正在長肉結痂,癢的受不了。
為了讓傷口好好長,衣裳也沒好好穿。裡麵用布纏繞好,隻在外麵披了件長衣。
小主天仙似的人物怎麼能看這些?小福子一邊挪著身子想要擋擋,一邊又猶豫著去看小主。
南殊見他尷尬,便也不多待了:“好好養身子,我等你快些好起來。”
小福子那雙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黑漆漆的臉上浮出兩分羞澀,他摸著自己光禿禿的腦袋,支支吾吾:“小主日後還要奴才伺候嗎?”
他身上傷疤不少,就算是好了隻怕也難看。
南殊看著他忐忑沉靜的雙眼心下一軟,他才十三四歲還隻是個孩子。
卻鼓足勇氣救了她。
越是如此,她對背後之人恨意越深:“當然。”
南殊笑著道:“我一直等著你兩好起來。”
小福子眼神發亮,立即點頭。
等從小福子那兒出來,南殊麵上的笑意才漸漸僵住了。
“我們這院子好端端的倒是病了一半。”竹枝跟在身後,忍不住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