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喚:“盛軻?”
那邊被子摩擦話筒,窸窸窣窣。
他聲音模糊,小得幾乎聽不見,像囈語:“貝語純……”
她問:“你還沒睡?”
被子又在話筒邊摩擦,他好像是坐起來了,聲音清晰不少:“太困了。我想睡了。你呢?”
怎麼會沒掛電話呢,她模模糊糊地回憶,大概是盛軻唱歌很好聽,她聽著聽著就睡著了:“我要睡啦!你快睡吧!”
那邊重重應了聲,緊隨響起微鼾。
他又睡著了,電話還是沒掛。
貝語純笑,聲音輕些:“盛軻。晚安。”
—
貝誌良沒能撐過這一年的冬天。
貝語純沒心思讀書,期末考考得很差。英語閱讀有一篇是關於父親的,她看得眼淚連連,卷子濕透,滿是褶皺。老師安慰她很久,親自送她回家。
梁薇常在半夜對著貝誌良的黑白照片說話,貝語純做不到,她的爸爸會在她難過的時候擁抱她,才不是那張冷冰冰的照片。
盛軻說:“可以寫信,然後燒掉,叔叔就會收到的。”
貝語純噓聲:“騙小孩呢。”
盛軻解釋:“是真的!我每年清明都給舅舅寫信,燒完第二天他會托夢給我。”
“舅舅在夢裡和你說什麼了?”
“教我數學題。”
實在是太想爸爸了,哪怕是假的也想試。貝語純足足寫了十頁紙,用漂亮信封封好,貼上愛心貼紙,找出點蚊香的鐵盆,燒信給爸爸。
盛軻抱來寒假作業,跟著一塊燒。
貝語純不解:“你燒了,開學交什麼呀?”
盛軻把卷子投進火盆:“這是複印件。我燒給舅舅,讓他幫我寫,等他托夢告訴我答案。”
卷子多,火燒得旺,滾滾濃煙鑽出門縫。鄰居阿姨覺出不對,立刻打電話通知梁薇。
梁薇趕回家,東西已經燒完,屋裡白煙未散,火盆裡厚厚一疊黑灰,依稀能看見紙張的印記,兩個孩子臉頰也撲著灰。
她氣極,平生第一次罵貝語純。
“貝語純,火是你能碰的嗎?房子著火不僅你倆有危險,全樓都有危險,你做事怎麼不動腦啊!腦子白長的?爸爸走了,你就要鬨翻天是不是!”她邊說,邊戳貝語純腦袋。
盛軻攬責:“梁阿姨,不要怪她,是我……”
“你放假不在家寫作業跑我們家乾嘛?她都讓你帶壞了!”
“我……”盛軻被逼退至牆根。
貝語純捂著耳朵喊:“夠啦!”
梁薇暫時熄火,愣在原地。
貝語純抹淚:“我知道點火不對,我以後不會了。媽……”她仰頭,“爸爸走了,難過的不止你!盛軻沒有錯。這段時間是他一直陪在我身邊。”
梁薇打開門:“小軻先回去吧。”
那天晚上,梁薇和貝語純聊了很久,把家中困境告訴她,貝誌良人走了,留下的事不少,梁薇忙得腦袋都亂了,她和貝語純道歉,把她送去外婆家。
周末,貝語純回家拿東西,途經家附近的小公園,看見鐘聿提花灑站在草坪上澆水,他身邊放著袋肥料土和鏟子,兩手手套臟兮兮的。
她走過去:“鐘聿哥哥,你在這乾嘛?”
“給槐樹加點養料土。我答應貝叔叔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