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雄蟲保護協會的那幫家夥,雌蟲向來是沒有什麼反抗能力的,能做主的就隻有雄蟲,如今他們兩手空空的離去,其中發生了什麼不得而知,但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阿諾少將的雄主並沒有把他交出去。
楚綏並不知道星網上因為這件事討論的熱火朝天,蟲星居民恨不得拿他當做雄主典範,用完餐後就回了臥室,一邊坐在椅子上用光腦打遊戲,一邊消食。
阿諾正在底下清理餐桌,隨後才上樓,在他腿邊跪下,依舊是一身筆挺禁欲的軍裝,齊整得看不見一絲褶皺:“雄主,軍部有些急事需要處理,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楚綏打遊戲打的正起勁,聞言頭也不抬的道:“哦,你去吧。”
有些雄蟲禁止自己的雌君或雌侍外出工作,隻準留在家裡服侍他們,楚綏腦子就沒那麼有病,阿諾不工作哪兒來的錢?沒有錢誰養他?
阿諾大抵知道他不會阻攔,藍色的眼眸看向他,裡麵的冰霜似乎有了些許消融:“謝謝您,我會在晚餐前趕回來的。”
說完從地上起身離開,然後靜悄悄帶上了房門。
帝國軍隊大致分為四個體係,彼此之間的關係都有些微妙,阿諾原本在前線作戰,但因為血脈暴.亂迫不得已被調往後方,目前在第四軍團任文職,大多數嫁人的軍雌都是如此。
因為婚假,阿諾已經有段時間沒來軍部,當他回來的時候,收到了不少同僚的關心問候,並且接受了一波強烈的目光洗禮,大家似乎都想知道他締結伴侶儀式後是否也如彆的軍雌那般遭到了雄主的淩虐。
但阿諾神色如常,行動如常,並沒有任何受傷的跡象,心腹副官斐迪不禁想起上次去住宅,看見少將身上的鞭痕,目光控製不住的往他身上瞥了眼,隨即又飛快收回視線,低聲向他彙報著這段時間的軍務。
阿諾不知道有沒有聽,走進辦公室,然後在椅子上落座,這才聽不出情緒的應了一聲,一邊打開光腦登入星網,一邊吩咐道:“這幾天找人盯緊卡佩家族,有什麼風吹草動記得向我彙報。”
斐迪大抵也能猜到原因,畢竟星網上鬨得沸沸揚揚,聞言不禁有些擔憂:“卡佩.伊奇因為您沒有嫁給他而一直懷恨在心,萬一他胡亂誣蔑您,恐怕會造成相當大的困擾,雄蟲保護協會那幫家夥也不是善茬,要不要……”
他後麵言語未儘,聲音逐漸消弭於無形,做了一個手勢,似乎在言說著什麼心照不宣的事。
阿諾終於看了他一眼,身形緩緩倒入椅背,指尖在桌沿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淡色眼眸乍看之下深不見底,讓人難窺究竟:“現在還不是時候,第四軍團還不在我們的掌控中,不要打草驚蛇。”
斐迪點了點頭,又提出一個建議:“要不請律法官閣下出麵與卡佩家族交涉?”
阿諾頓了頓,這次隻回了兩個字:“不用。”
他說完拔掉筆帽,從一旁堆積如山的文件中抽了一疊出來,然而筆尖停停頓頓,到底什麼也沒寫下,隻留了一片暗色的墨跡。
正值青春年少的雌蟲都有可能被厭棄,更遑論年老色衰之後的模樣,阿諾想起每次回主宅,雌父受儘冷落的樣子,動作一頓,筆尖便不可抑製的彎折了下去,在白淨的紙張上拖曳出扭曲暗色的線條,仿佛劃開了過往,連帶著幼時的記憶也紛紛破籠而出。
在久遠的以前,他每次經過雌父門外,都能聽見裡麵傳來沉悶的痛哼聲,還有鞭子抽打,落在肉.體上的鞭笞聲。
不是一次,是很多次……
阿諾那時不明白為什麼,但雌父每次隻是麵色蒼白的讓他不要管,後來他長大了,就懂了。
他們沒有選擇,隻能一代代重複父輩的老路,阿諾有了雄主之後,他雌父當年所經受的一切,也都原樣在他身上上演了一遍。
但沒有誰會覺得奇怪,因為社會如此,他們就像彎折的彈簧,早已扭曲得不成樣子,卻毫不自知。
阿諾腦海中忽然浮現了楚綏的模樣,墨色的眼睛,墨色的頭發,起初和彆的雄蟲一般無二,懶惰暴躁,生氣了也會用鞭子抽打自己,但後來漸漸的要好些,再也沒動過手,甚至三番兩次護住了他。
還有那個夜晚……
阿諾閉眼,憶起了雄蟲近乎纏綿的親吻與索求,熾熱的喘息似乎猶在耳畔,他以為他的身軀可以抵抗任何疼痛,但卻在對方的擁吻下一瞬間潰不成軍。
楚綏的日子一如既往墮落,打完遊戲,吃了點零食,然後躺在床上睡覺,再要麼就是登錄蟲星賬號買買買,以此來消磨時間,沒有絲毫對自己未來命運的擔憂。
係統見楚綏終日遊手好閒,無所事事的模樣,生怕他會成為自己職業生涯的滑鐵盧,飛到楚綏身邊用翅膀拍了拍他的腦袋:【你還記得自己上輩子是怎麼死的嗎?】
楚綏正躺在床上打遊戲,敷衍道:“記得啊,怎麼了?”
當時自由盟造反,掌控了整個帝國的話語權,百分之九十九的雄蟲都遭殃了,又不止他一個。
係統對他的沒心沒肺再一次有了新的認知:【你就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未來嗎?】
誰料楚綏卻道:“考慮過啊。”
係統震驚了:【你竟然考慮過?】
對不起,是它狗眼看人低了。
牽扯到這個嚴肅的問題,楚綏遊戲也沒打了,從床上坐直身體,無意識摸了摸下巴,然後認真思索道:“其實我仔細考慮過了,既然早晚都要死,那我不如在活著的這段時間裡好好享受生活,把沒嘗試的都去嘗試一遍,這樣死的時候也不虧。”
係統:【……】
打死它也沒想到,楚綏思考半天就思考出了這麼個玩意兒。
係統隻感覺這是它帶過最難的一屆宿主,勉強從震驚中回神,不死心的問道:【就沒了?】
楚綏想了想,然後點頭:“沒了。”
係統想說那你重生的意義在哪兒?再死一次嗎?身軀在房間上空飛來飛去,最後又落到了楚綏麵前:【你年紀輕輕的就死了,不覺得可惜嗎?】
楚綏覺得它有病:“我可惜有什麼用,得彆人可惜呀。”
這……這倒是……
係統沉默良久,還是不願放棄,再次開始嘗試洗腦式教育:【你這種思想是不對的,人定勝天,你要嘗試用雙手去改變命運!!!懂嗎?!】
楚綏心想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雖然係統沒腰也沒腿,但小嘴叭叭起來比唐僧念經還煩,楚綏捏了捏耳朵,敷衍它:“行了行了,你彆叨叨了,煩不煩呀,我再想想總行了吧。”
係統莫名感到紮心:【……】
說真的,它從來沒說過這麼多話。
楚綏的思緒到底還是被影響了一些,玩起遊戲也覺得興致缺缺,連打了幾盤都是輸,他把遊戲機扔到一旁,然後坐到書桌前,打開了星網,停頓片刻,在搜索欄輸入了“藍星”兩個字。
他不隻一次輸入過這兩個字,已經熟悉到可以背下星網頁麵彈出的所有搜索結果,但除了一段字數寥寥的介紹,再就是一張模糊的圖片。
藍色的星球靜靜漂浮在宇宙中,白色的雲層,綠色的平原與島嶼,表麵大部分都是蔚藍色的,周圍是萬千星辰,美麗浩渺。
楚綏靜靜看了片刻,心想回又回不去了,當然怎麼開心怎麼活,古代忠烈豪傑遠離故土,以自殺精忠報國,他總不可能學他們來一個精忠報球吧?
楚綏關掉了星網,坐在椅子上許久都沒動過,直到太陽漸漸下沉,房間蒙上了一片昏暗,映上晚霞的顏色。
千百萬年前的地球已經尋覓不到,可太陽卻還是千百萬年前的太陽,靜靜漂浮在宇宙中,亙古未變。
阿諾在晚上六點的時候趕了回來,徑直步上二樓,輕輕推開房門,結果就見楚綏正盤腿坐在椅子上發呆,沒有開燈,看不清身形,隻有一抹黑色的剪影映著窗外的晚霞,側臉輪廓俊美。
“雄主……”
阿諾低低出聲,似乎是怕驚擾了他,悄無聲息的開了燈,房間終於亮堂起來,楚綏終於回神,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這才發現已經到了晚上。
阿諾像從前一樣在他身邊跪下,看了他一眼,才出聲問道:“雄主,您怎麼了?”
楚綏抓了抓頭發,然後把僵麻的腿放了下來,聲音懶洋洋的:“沒怎麼。”
阿諾自發替他揉腿,一雙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完美得像一件藝術品:“那您晚餐想吃些什麼?”
楚綏下午零食吃多了:“不餓。”
阿諾聞言看了眼桌上的零食袋子,沒再勸說,直到楚綏的腿不麻了,才漸漸停手,靜默一瞬,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長條形狀的黑色天鵝絨禮物盒:“今天路過商店,覺得很漂亮,所以買下了它,希望您能喜歡……”
雌蟲為了討雄蟲喜歡,經常會送些禮物討他們歡心,不過阿諾很少做這種花裡胡哨的事,他一般都是把星卡給楚綏隨便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