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曲淳風的潛意識裡,唯有鬼神能司生死之事,故而會有此一問。
係統生平第一次從宿主嘴裡聽見這種類似彩虹屁的話,沉浸其中,有些難以自拔,它很想點頭,但作為一顆誠實的球,它還是艱難搖頭了:【……我不是。】
嚶嚶嚶。
曲淳風聞言搭上劍柄,指尖微動,劍身便悄無聲息滑出了半寸,夜色下寒涼如水,一點白芒刺目,白色的袖袍無風自動:“既不是神,那便是妖孽。”
啊?
這個宿主變臉有點快,係統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麼妖孽?】
曲淳風麵色不變:“你。”
係統聞言先是一愣,反應過來立刻炸毛了,氣的在半空中亂飛:【你才是妖孽,你才是妖孽,你見過哪個妖孽還幫人複活的!】
篝火漸滅,偶爾會爆出些許細小的火花,天一門的弟子都在打坐修煉,似乎聽不到這顆藍色光球的咋咋呼呼。
曲淳風無聲打量著係統的外形,最後確定沒有在任何鬼怪誌異的書冊中見過它:“既非神,也非妖孽,那你到底是何物?”
係統氣死,不想理他,但又不能不理,畢竟是做服務行業的,氣鼓鼓的道:【你上輩子捕殺鮫人,作孽太多,我來盯著你,不許你做壞事。】
哼!
曲淳風聞言將劍收回了鞘中,淡淡闔目,麵如冠玉,風姿不俗:“原來如此,不過皇命難違,恕在下實難從命了。”
係統心想你不聽就不聽吧,到時候萬一做了錯事,被電的可是你,翅膀一扇,直接咻的消散在了空氣中。
曲淳風從始至終都不曾抬眼,在篝火旁靜靜盤膝打坐,直至天光大亮。
泉州刺史依照他的吩咐,清早便送來了一套尋常百姓的衣物,曲淳風換上後,乍看便是名普通的少年郎,隻是氣質不俗,依舊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泉州刺史實在不明白曲淳風用意何在:“下官鬥膽一問,國師為何要做如此打扮,這布衣粗衫實在是委屈了您呀。”
曲淳風不欲多言:“我自有安排,你帶人退下,無事不得過來,此處地僻人稀,官兵出現隻會打草驚蛇,不要驚擾了那些漁民。”
泉州刺史心想這叫個什麼事兒啊,他在這破地方待了十幾年了,做夢都想調離,好不容易來了個京城的大官,想鞍前馬後的套套近乎,結果連個機會都沒有。
唉,真是喪氣!
泉州刺史隻得帶人退下:“下官告辭,國師若有吩咐,隻管差人下山,去官衙通報一聲便是。”
明宣眼見著他們大隊人馬離開,心有不解:“大師兄,為何不留下他們,海域寬闊,若想尋到鮫人,隻憑我們肯定是不夠的。”
曲淳風卻道:“你們也不必留下,喬裝打扮成平民百姓,去山腳落戶,等我的消息。”
他說完把自己的衣物與佩劍都收進了乾坤袋,另取出了一個白瓷藥瓶遞給明宣:“半月的藥量,服完了再來找我取。”
明宣頓了頓,猶豫著伸手接過:“大師兄,你一個人留在這裡真的行嗎?”
無論是鮫人的事還是詛咒的事,曲淳風都必須去探個究竟,但人多嘴雜,他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我先打探消息,到時候有了情況再通知你們,不必多問。”
他身為大師兄,在天一門內積威甚重,明宣也不敢過多造次,隻得應下:“那我等便在山腳守候,靜候師兄佳音。”
說完抱拳施禮,領著一眾師兄弟們下山離開了。
離此處不遠就是上輩子被官兵屠.戮的漁村,上輩子曲淳風用儘酷刑也沒能從他們嘴裡撬出隻言片語,那便隻有暗中打探,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打扮,確定沒什麼破綻後,然後背著一個包袱,喬裝成了異鄉客商的模樣。
漁民每天早上都會出海,不過林伯前段時間傷了腿,隻得在家修息,趁著太陽正好,他搬了個板凳坐在屋子前修補破舊的漁網,然而還沒補到一半,就見一個穿粗布衫子的少年在自家院外徘徊,心生疑惑,不由得起身一瘸一拐的走了過去:“你是誰,在我家院子外做什麼?”
這人赫然是曲淳風。
他一副貧窮書生的打扮,頂著太陽從昨夜駐紮的營地一路走到漁村,後背的衣衫都濕透了,嘴唇蒼白乾裂,衣角上還沾著泥點,看見林伯,拱手施了一禮:“老伯,晚生無意冒犯,實是連夜趕路,腹中饑渴,想來討一碗水喝。”
林伯沒有立刻放他進去,目光狐疑:“你是哪裡的人?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麵生的很。”
曲淳風早有應對:“說來慚愧,晚生是進京赴考的學子,奈何名落孫山,便打算回老家去,誰料官道有山匪劫路,隻得繞路而行,稀裡糊塗就來到了泉州,現如今盤纏用儘,已經兩日水米未進了。”
林伯聞言上下打量著他,見所言不似虛假,便打開了院門:“原來是個讀書人,少郎君請進來吧,我去給你打碗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