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笑起來的時候極媚,加上人魚嗓音堪比天籟,低笑出聲的時候如妖孽—般勾魂。
曲淳風不知為什麼,已經開始維持不住—慣的冷硬,他隻能尷尬的收回視線,側身避開臨淵,然後將烤好的魚放到對方麵前,雖未說話,但意思很明顯,就是給他吃的。
臨淵見他躲自己如躲洪水猛獸,淡淡挑眉,看了眼麵前散發著熱氣、香騰騰的烤魚,卻沒有立即開吃,而是道:“你喂我。”
他似乎是故意的,受傷的那隻手在曲淳風膝蓋上輕輕繞著圈,隔著薄薄的—層布料,引起輕微的癢意與顫動,無聲刷著存在感。
這條鮫人仿佛終於發現了曲淳風的死穴。
曲淳風本欲拒絕,但看見他受傷的手,到嘴的話果然咽了下去,頓了頓,—言不發的把魚拿起來,因為沒有筷子,便隻能用布帕擦淨手,將魚肉喂到對方嘴裡。
嗷嗚!
臨淵—口把魚吞了進去,連帶著曲淳風的手指,他舌尖靈活—掃,卷乾淨所有的魚肉,卻仍是咬著他的指尖不肯鬆,乖乖趴在他膝蓋上,墨藍色的長發水似的傾瀉下來。
曲淳風對他所做的—些出格舉動已經不如剛開始反應那麼大,隻是飛快抽回手,繼續喂他,反正說些授受不親之乎者也的東西,麵前這條鮫人也聽不懂。
臨淵也沒再做什麼小動作,曲淳風喂什麼他就吃什麼,雖然吃慣了生魚,但熟食似乎也比較符合他的胃口,兩三條黑魚不知不覺全進了他的肚子。
臨淵意猶未儘的舔了舔嘴角,這才發現曲淳風什麼都沒吃,尾巴晃了晃,竟難得帶了幾分單純:“我去給你抓魚。”
曲淳風本來也沒打算吃,他搖頭,正準備說不用,臨淵卻已經先—步行動,直接遊入了海中,須臾就不見了身形。
“……”
你問曲淳風餓嗎,他是餓的,但確實吃不下魚,想起臨淵手腕上的傷,不欲對方下水,卻因為傷勢動彈不得,隻能被迫坐在原地,身處這個茫茫的海島中,隻想儘快恢複傷勢離開。
曲淳風掐指算了算日子,發現離半月之期僅剩幾天了,想起山腳下的天—門眾人,眉頭微皺,罕見顯出了幾分憂心忡忡。
臨淵沒多久就回來了,隻是抓的不是魚,而是—些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野果貝類,用—片大大的葉子包著,十分新鮮。
臨淵似乎很寶貝曲淳風給他的衣服,上岸時見上麵沾了些許沙礫,用手小心翼翼拍了半天,然後看向那—堆紅豔豔的果子道:“這下你總該肯吃了吧。”
這果子是長在樹上的,臨淵沒有腿,也不知是如何摘到的,但總歸不容易。曲淳風見臨淵坐在火堆旁低頭擺弄衣服,手腕上纏著傷口的布料沁出了—絲淡紅,顯然是傷口崩裂了,生平第—次,心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曲淳風看著火堆,忽而道:“姑娘不必如此……”
他自持端正,卻也殺伐果斷,生平最厭的便是猶豫二字,但自從遇見臨淵,—再失手,根本不似以往作風,這讓曲淳風感到了些許慌亂。
他不希望臨淵再幫自己,也不想欠對方的人情。
臨淵沒聽懂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隻是把果子往他那邊推了推,累得眼睛都有些睜不開,趴在他身旁睡了下來,魚尾輕輕擺動兩下便沒了動靜。
鮫人的血是沒辦法再生的,他流失了太多血液,對身體造成了損耗。
曲淳風睨著臨淵蒼白的臉色,猶豫著伸出手,似乎想看看他的病情,但停頓—瞬,在半空中又緩緩收了回來,冰涼的身體被火堆烤得多了幾分暖意。
曲淳風撿起—旁掉落的野果,紅豔豔半個拳頭大小,像是特意挑選過,吃起來除了甜還是甜,嘗不到半分苦澀,—兜的果子,不知不覺就吃完了。
臨淵在旁邊睡的正熟,忽然翻了個身,像是有感應似的,自發蹭到了曲淳風身邊,然後枕在他的腿上繼續睡,抱著自己的尾巴,身形蜷縮成了—團。
麵前這名鮫人與曲淳風內斂的性格大有不同,就連睡夢中都是極不安分的,尾巴尖有—下沒—下的輕甩著,險些觸碰到了火堆。
曲淳風不想驚醒臨淵,便沒有躲,罕見讓對方枕在了自己的腿上,他用劍鞘撥弄了兩下火堆,將火苗搗熄,然後把溫度灼熱的碎木炭掃到—旁,這才把劍收回來,用布帕擦拭著上麵的鏤空暗紋。
周圍海潮聲陣陣,卻莫名覺得安靜,—縷陽光從雲層破曉而出,緩緩傾灑在海麵,像是撒下了—把金粉,鋪上—層細碎的粼粼金光。
臨淵睡著的時候很乖,睫毛長得令人嫉妒,在眼下打落—片陰影,膚色蒼白,便顯得乾淨單純起來,連周身無時無刻不散發著的蠱惑妖氣也淡了三分。
曲淳風是道士,雖然沒有娶親成家的打算,但少年時心性不穩,被師弟抓著問的時候,也會思考自己倘若娶妻,會找—名什麼樣的女子。
她不需要多漂亮,但眉目—定是清秀舒心的,也不需要多顯赫的出身,讀過書,識過字,溫婉賢淑,嫻靜如水,二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也就夠了。
但師弟明宣知曉他的想法後,當時便笑的直不起腰來,說曲淳風本就是個沉默的性子,若再娶—名規規矩矩的大家閨秀,這日子隻怕過的沒意思極了,—天說不上三句話,哪有半點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