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炎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扔掉煙頭踩熄,把手緩緩插入口袋,靠著牆道:“記不記得那天我送你回家說過什麼?”
靳珩嗯了一聲:“記得。”
聞炎說,以後他罩著自己……
這個其實就是答案了,如果沒拿他當小弟,聞炎乾嘛罩著他,沒骨頭似的靠著牆,神態倨傲:“你的表現?勉勉強強合格吧。”
靳珩笑了一下:“但我覺得你不缺小弟。”
“確實不缺,”聞炎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什麼,抬眼看向他,眉梢微微挑了挑,難辨情緒,“怎麼,不想當我小弟了?”
聞炎想起靳珩的成績,又覺得不是什麼稀奇事,畢竟優等生少有跟混混玩在一起的,老師看不上他們這些打架逃課的不良少年,靳珩雖然表麵上不顯,說不定心裡也看不起他們呢。
這個認知讓聞炎無意識皺了皺眉頭,他站直身形,想把靳珩推開,然而卻被對方攥住了手,確切的說不是攥,而是緊扣。
十根手指緊緊交握,掌心相貼,一個微涼,一個熾熱。
靳珩向他確認著一個事實,聲音認真:“我說過,我跟著你。”
聞炎很少和男生勾肩搭背,就更彆提他媽的十指相扣了,他心頭莫名一慌,總覺得靳珩今天有點不對勁,用力想掙脫開,然而還沒來得及動作,肩頭就忽然一緊,被抵在了冷硬粗糙的水泥牆上。
靳珩頓了頓,才繼續道:“但不是你想的那種跟。”
聞炎心裡日了狗,他這輩子第一次被人壁咚:“那是哪種……”
話音堪堪落下,他唇邊悄然覆上一片溫熱,眼前出現靳珩那張放大的臉,瞳孔驟縮,一時愣在了當場,腦子空白一片,如遭雷擊,人都傻了。
這是一個輕柔的吻,不帶任何攻擊掠奪,就如同靳珩的外表般乾淨無害,唇貼著唇,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不過須臾片刻就緩緩抽離開了,冷風湧入巷口,吹起他們的衣角,獵獵作響。
靳珩低垂著眉眼,瞳仁漆黑明亮,膚色白淨,像一塊上好的水墨玉石,唇色卻又是淺淺的紅,他撐在聞炎身側,頎長的身形擋住了所有可以出逃的路,暗藏著幾分勢在必得,聲音低沉:“你……缺男朋友嗎?”
不是小弟,是男朋友。
那隻無害的綿羊似乎終於終於卸下偽裝,露出了裡麵鋒利的爪牙,蠢蠢欲動。
聞炎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自己的性取向,聽見靳珩的話,生平第一次感到驚駭,他唇上還殘留著剛才靳珩蜻蜓點水般溫熱輕柔的觸感,陌生得令人害怕,腦子因為剛才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嗡一聲斷了弦,聚不起分毫理智,身形僵硬。
靳珩……
靳珩剛才親了他?
他怎麼敢?!
聞炎連呼吸都控製不住了,莫名覺得這個小巷逼仄到連空氣都稀薄起來,手在抖,聚不起分毫力氣,顯然慌的無所適從,隻有靳珩身形不動,靜靜的站在他麵前,擋住了巷口灌入的風,擋住了路燈傾灑下的餘光。
他們似乎犯了什麼這個年紀不該犯的禁忌。
隻聽“砰”的一聲悶響,靳珩被推到了另一邊牆,他後退幾步,堪堪站穩身形,結果就見聞炎頭也不回的跑離了小巷,步伐慌亂,背影狼狽。
靳珩站在原地沒動,抬眼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片刻後才走出小巷,從陰影中緩緩現身,係統從夜幕中飛出,停留在靳珩肩頭上方:【你還是選了跟上輩子一樣的路……】
不過很可惜,看樣子靳珩搞砸了。
能把崇明的不良少年頭子嚇的落荒而逃,不得不說也算是一種本事。
係統的語氣依舊帶著機械的生硬感,哪怕溫和可親,也是程序設定好的,像人工客服的聲音一樣,有一種不真切的禮貌。
靳珩麵無表情的轉頭,半晌後,聽不出情緒的出聲道:“你在幸災樂禍。”
是肯定句,不是問句。
係統撲棱著的翅膀短暫停了一瞬,然後繼續扇動:【一點點。】
它足夠坦誠老實。
“你高興的太早了,”靳珩踩過地上的水坑,垂眸的樣子很安靜,遮住了眼底的暗沉翻湧,一字一句低聲道,“他會重新回來的。”
他會重新回來的,靳珩如此篤定……
就像太陽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人們每一天都在經曆衰老,最後步步走向死亡,飛蛾奮不顧身的投向燈火,而聞炎最終也會留在他身邊,冥冥中遵循著命運的安排。
上輩子如此,這輩子依舊如此,又或者,可以稱之為宿命。
靳珩一步步往家中走去,用指尖摸了摸自己的下唇,過了許久才慢慢收回手,那種溫熱的觸感比他微涼的體溫要稍高一些,像是風雪中行走的人見到了一堆篝火,在旁邊待了許久,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溫暖。
現在已經很晚了,附近的居民樓隻有少數幾戶人家還亮著燈,靳珩走上樓,像往常一樣用鑰匙開門,然而待發現走廊堆積著的箱子像是被誰踢散了似的,歪七扭八,開門的動作不自覺停住了。
天生的敏銳感讓他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係統說:【裡麵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