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問由(2 / 2)

林嬤嬤歎息一聲,慈愛地替他攏了攏有些散開衣裳:“夫人並非孑然一身,哪兒能說走就走呢?”

方瑾淩想了想,突然明白過來:“是因為我嗎,那我跟她走唄。”

林嬤嬤詫異地望著他,見少年眼神真摯,並非是玩笑話,不禁心中大為熨帖,卻搖頭道:“夫人果真沒有白疼少爺,隻是您姓方,是雲陽侯府的少爺,豈能隨便離開,就是侯爺也不會放人。”

這個朝代對子嗣看得極重,哪怕雲陽侯不喜歡方瑾淩,也不會讓留著方家血脈的兒子離家,兒子不僅是私產,還是臉麵。即使母親守寡再嫁,跟頭個丈夫生的孩子大多也隻會留在族中,不會隨母離開。

不過方瑾淩卻撇了撇嘴,他想走,哄著騙著偷溜著,總是有辦法的,看雲陽侯的樣子,也嫌他礙眼,怕是巴不得讓他滾好給那私生子騰出嫡長子的位置呢。

然而林嬤嬤卻道:“您這身體還得仔細溫養,受不了顛簸,夫人怎會忍心?”

方瑾淩咬了咬唇,說:“沒關係,我吃得了苦。可娘若是一直留在這裡,每天看著背叛的丈夫,插足的小妾,那一家三口和樂融融,豈不是更加戳心?”

“少爺……”林嬤嬤聽著簡直熱淚盈眶,一把將方瑾淩摟在懷裡,心疼道,“侯爺真是瞎了眼睛,這樣懂事貼心的孩子怎麼就不喜歡呢?那賤人養的賤種,一看就知道跟他娘一樣不是個什麼好東西,侯爺把魚目當珠,遲早要後悔的。”

方瑾淩笑道:“他不喜歡我,我還不喜歡他呢,我有娘就夠了。隻是,嬤嬤,我有點想不明白,我爹為何到今日才將人帶回來?”

納妾雖然在後世不被允許,可在這個時代,卻是正常的,雲陽侯居然小心翼翼藏了十多年才挺直腰杆迎外室進門,實在奇怪。

“自是因為今日不同往日。”

方瑾淩麵露疑惑。

林嬤嬤皺了皺眉:“這說來話長……”

這時,門口有丫鬟掀了簾子稟告:“林嬤嬤,早膳已經備好了。”

方瑾淩一聽,便道:“那邊吃便說。”

外間小廳的桌上,已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早點,琳琅滿目,都是好消化的,方瑾淩被扶出來,見此頓時咋舌道:“嬤嬤,我吃不了那麼多。”

“您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挑能入口就好。”林嬤嬤生怕方瑾淩挑剔,擺了一桌,“剩下的自可以賞給下人。”說著她端過了一碗糯香的小粥放到方瑾淩的麵前,“清粥養胃,少爺先嘗嘗,不好吃再用彆的。”

粥一看便知熬了許久,稠薄適中,雞絲已經燉爛化在裡麵,吃上一口才感覺到一絲肉香味,不膩反而打開了味蕾。方瑾淩直接一碗下肚,感覺虛弱的身體恢複了些力氣,就是發涼的手腳都產生了暖意,鼻尖冒了些細汗。

“很好吃。”

林嬤嬤看得高興極了,又給他端上來一碗,“夫人若是見了,一定很開心。”

薄薄的粥其實沒有多少,可原主常年患病的胃口實在太小,第二碗不過半就已經飽了。

方瑾淩慢慢地舀著粥:“嬤嬤,現在可以說了吧?”

林嬤嬤心下一歎,她其實不願拿這些煩心事打攪方瑾淩,可是這位少爺堅持,又怕他從旁處打探,胡思亂想,隻得說:“那賤人姓楊,是大學士楊慎行的女兒,而楊慎行亦是侯爺的座師。”

大學士,那可是不小的官,可他的女兒不是直接嫁給學生,而是做了十多年外室,怎麼都說不過去。

“楊家那時候可遭遇什麼變故?”

林嬤嬤冷笑一聲:“少爺聰明,貪腐之罪,革職流放千裡,一應朋黨皆受牽連。”

原來如此,“如今看來楊家複出了?”

“正是,皇上已將他召回朝廷,不僅官複原職,且威望更勝從前。”林嬤嬤咬著牙道。

怪不得現在硬氣起來,從罪官之女變成大學士千金,身份不同,自然也不甘心沒名沒分跟著雲陽侯,連帶著兒子也父不詳,仕途受阻。

可是方瑾淩覺得並不單單如此,他忽然問道:“嬤嬤,楊家遭難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記得是夫人嫁於侯爺之前的事,大概有十六年了吧,那時候夫人還未與侯爺議親,不過才巧合地見了兩麵而已。”林嬤嬤回憶起來便忍不住唏噓,“夫人千挑萬選,竟是選了這樣一個男人,真是老天爺瞎了眼。”

說到這裡,方瑾淩好奇了:“我娘出自西陵侯府,不是應該在邊關大漠嗎,怎麼會嫁給了我爹?”

西陵侯府,尚輕容的娘家,方瑾淩為數不多的認知中,這個武將世家老老小小就一直駐守在大順西北,仿佛如同鎮國石柱,讓大順與西北蠻敵,在這數十年間處於相對和平的局麵。

長這麼大,方瑾淩的記憶中似乎還沒見過西陵侯。

但不管怎麼樣,憑尚輕容的家世和容貌,什麼樣的年輕俊傑嫁不了,又如何看中這道貌岸然,又虛情假意之人?

林嬤嬤歎了一聲,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最終憤憤道:“還能是什麼,無非是那張俊俏的臉和慣會說的嘴!”

作者有話要說:方瑾淩:啊,原來這也是看臉的時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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