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朋友(1 / 2)

小團子激動地湊在炭盆邊上烤火,這天氣,哪怕他一身肥肉也擋不住絲絲寒氣鑽進骨髓,見著小丫鬟遞上來的熱茶,更是千恩萬謝,哆哆嗦嗦地吸溜兩口,再喟然一歎,心道總算又活過來了。

“出息。”

身後傳來劉珂的鄙視聲,小團子回頭,就見自家主子人模狗樣地背著手看著牆上掛著的字畫,仿佛風雅人士一般,裝的挺像那麼回事。

小團子雖然平日裡慫,但是今天他必須得勸一句:“殿下,待會兒見到小少爺,您可得悠著點說話,萬萬彆氣人。在這麼冷的半夜起床來見您,小少爺多不容易啊!再說他身體又不好,萬一得了風寒,咱們如何過意的去?”

劉珂嗤了一聲,“這還用你說,爺是這麼不知好歹的人嗎?”

說來劉珂也很意外,他站在門口沒進去就做好了被打發的準備,沒想到方瑾淩還真願意見他。

可惜小團子一臉不信,又絮絮叨叨了兩句,劉珂就不耐煩了:“行了,喝你的茶,爺有分寸。”

您有分寸現在就不會站在這兒了。

小團子一臉憂心忡忡,生怕待會兒因為主子嘴欠被打出去,要知道這裡可是有七位不好惹的姑奶奶。

這時門口拉長了一個影子。

“聽說王妃仙逝,殿下悲痛不已,此刻不是應該在府中對著它的遺體訴說衷腸,陪伴哀思嗎?”

方瑾淩全身裹成密不透風的白絨,似乎匆忙起身,長發隻是隨意地在腦後綁成了個馬尾,眼角微紅,說話聲還帶著絲絲沙啞,“還有閒情雅致到處串門,也未免太不誠心了。”

冬夜起床的怨氣讓他的話語中帶上了濃濃的諷刺,聽得小團子縮了縮脖子,心道果然生氣了。

劉珂清下嗓子,一本正經地回答:“就是因為太過悲傷,所以一見到它慘死的模樣,我就心如刀割,幾經昏厥,想了想還是來找你一同哀悼。”

鬼扯!

方瑾淩冷冷一笑,“是嗎?我還以為是王妃死不瞑目,走的不夠安息,怕午夜驚魂來找您呢?”

小團子:“……”原本不覺得,可經過這麼一提醒,想想方才黑燈瞎火在空無一人的街上走,就有點毛骨悚然。

他忍不住看向劉珂,後者用玩味的表情看著一本正經說恐怖話的方瑾淩,惡劣性子一上來,便道:“這你咋知道,難道已經見過它了?的確,死相那是相當的慘重,全身都是傷,皮肉外翻,是遭同族蹂.躪所致,那雙眼睛啊,嘖嘖,我給你描述一下,沒合上過都是血……”

“啊!殿下,您彆說了!”方瑾淩還沒怎麼樣,小團子先縮成一團尖叫起來。

劉珂:“……”有沒有點用處,他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縮牆角的小內侍一眼。

小團子欲哭無淚,感情之前的話白說了。

然而方瑾淩卻麵色淡淡道:“那不是該去找和尚嗎?”

不怕呀?劉珂有些意外,隨口一句:“你家全是母老虎,凶煞之氣這麼重,也能鎮壓。”

論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方瑾淩隻能甘拜下風,涼颼颼地說:“您不去邊關守城真是太可惜了,千軍萬馬都攻不破您的厚臉皮。”

“那倒是。”

方瑾淩冷哼了一聲。

小團子覺得他們主仆很快就要被趕出去了。

不過意外的是,方瑾淩在桌邊坐下來,倒沒有太生氣。

他看向劉珂,上下打量一番,有些疑惑道:“按理這麼丟皇家臉麵的事,怎麼樣殿下今日也不該在宮外,而且……毫發無傷。”

劉珂滿不在乎地笑了:“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反正又不能把我打死,我要頂撞他幾句,一口氣沒提起來還得宣太醫,不如眼不見為淨。”

看樣子這種事沒少乾,十足的大孝子,方瑾淩居然有點同情皇帝陛下,一定很糟心。

“那景王殿下有什麼反應,是不是氣死了?”

劉珂想了想說:“大概是以後看到我就恨不得一劍戳死的那種。”

方瑾淩佩服地看著他:“那就恭喜殿下,您開春就可以滾出京城了,順便還能以此再撈上一筆。”

劉珂笑了,朝著方瑾淩擠擠眼睛,難得誇獎了一句:“果然還是小淩淩懂哥哥的心意。”

他故意撕開偽裝,激怒景王,自然是有原因的。雖然封王出京已是確鑿無疑,不過什麼時候走,怎麼走,帶什麼走……那可就講究了。

楊慎行沒下台,意味著新政照常開展,相比起“自不量力”的劉珂,如今對景王而言最大的敵人還是端王。可既然兄弟之間已經撕破臉,景王也怕端王聯合劉珂背後忽然捅他一刀,是以必然要儘早將人打發出去。

沒看見這次這麼荒唐的事,端王居然還送了那麼豐厚的奠儀,擺明了是在拉攏。

“到時候爺隻要裝作死不情願賴著不走,我那六哥不得著急死,這封地也好,盤纏也罷都能商量了不是?”

劉珂的算盤打得劈啪響,方瑾淩撫掌而笑:“殿下深謀遠慮,在下佩服,不過既然一切都已隨殿下的心意,還需要我做什麼?”

方瑾淩不覺得大晚上不睡覺冒著寒風過來,就是為了跟他顯擺聰明才智,順便鬥上幾句嘴。

“離京,爺想去一個地方。”劉珂說,“就是有些猶豫,你給哥哥出出主意吧?”

有求於人,他很上道地伸手端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不冷不燙,溫熱入口的水,遞到了方瑾淩的麵前。

而方瑾淩的目光也隨之落在他的手上,微微一頓之後,又移到了劉珂的身上,接著視線往上最終停留在那帶著痞氣的臉……

方瑾淩看了很久,仿佛要在上麵盯出一朵花來。

相顧無言許久,劉珂被他看得終於不自在起來,反問道:“看啥呢,是爺太英俊了把你迷住了不成?”

方瑾淩緩緩搖頭,眼神變得無比複雜,看著麵前的茶水,喃喃道:“當我以為看清了你的下線,沒想到還是錯了,原來你壓根沒那玩意兒。”

“啥意思?”劉珂聽得一頭霧水。

方瑾淩長歎一聲,神奇地望著劉珂,用驚歎的口吻道說:“您半夜偷偷摸摸跑來翻牆,就是為了讓我出這個主意?”

“噗……咳咳……”剛喝了一口茶的劉珂頓時噴了出來,一個不察嗆到了喉嚨,立刻撕心裂肺地咳起來。

而小團子一雙小眼睛瞪了老大,一邊替劉珂順氣,一邊震驚地問:“這,殿下,小少爺咋知道的啊?”

忒麼他也想知道!

方瑾淩由衷地發問:“請問殿下,究竟在想什麼?”

好不容易緩過來的劉珂頓時抽了抽嘴角,他抬起雙手,果然見手掌上沾了灰,還帶著擦痕,再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裳,腰腹部蹭了牆灰,不湊近倒是沒啥,可他倆麵前麵坐著,細看就能瞧出端倪。

失策,露餡了。

小團子訕笑著替劉珂撣了撣衣裳,對著方瑾淩乾巴巴地誇獎道:“小少爺真是觀察入微。”

方瑾淩想到府裡裡外搜查小賊的陣勢,不禁扶額,他實在難以理解劉珂的腦回路。

“好好的正門不走,您爬牆乾什麼?”

“這不是不想讓人知道咱倆關係好,連累你嗎?”劉珂理所當然地回答,“我剛得罪景王。”

這個答案讓方瑾淩有些意外,連帶著眼眸也微微融化,他說:“萬一讓人發現了怎麼辦?我有七個姐姐,母親剛恢複自由身,不希望傳出任何不利她們的話語。”

不管有多離譜,在男女大防嚴重的時代,劉珂這樣做很不妥。

然而劉珂卻道:“怎麼會被發現?你以為誰都能像我一樣拿宵禁不當回事,等著這個時辰蹲尚家門口?也就你姐彪悍,一個個警覺地風吹草動都不放過,我自認為已經很小心了。”

方瑾淩:“……”合著還不服氣?

“她們從戰場而來,您說呢?”

劉珂竟然還欣賞起來:“怪不得,那我能從她們手上溜走,哥哥身手是不是還不錯?”

聽此,方瑾淩簡直哭笑不得,搖頭歎道:“你贏了。不過殿下,這個問題問我是不是不太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

“您的幕僚呢?難不成丟不起這個人,今天之後集體收拾包袱,跑了?”不然怎麼輪到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來對封地指手畫腳?

劉珂撓了撓頭,麵上有些慚愧,他說:“我沒告訴他,怕又覺得我胡鬨。”

方瑾淩心中微微一動,“那麼您心儀的封地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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