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圍堵(1 / 2)

方瑾淩將盧萬山留下的賬冊清單和信件一一比對,標了記號,重新整理入冊。

除了有張家的不法證據,還有雍涼其他世家大戶的把柄,這些分贓的書信和賬冊看起來不難但是極為瑣碎。因為時間不多,最後連尚輕容也帶著身旁的丫鬟一起幫忙。

作為曾經的侯夫人,記賬理事本就一流,倒是比體弱多病的方瑾淩還快一些。

隻是今夜,尚輕容見他頻頻停筆發呆,不禁安慰道:“淩淩,彆擔心,不是來消息了嗎,你大姐夫帶著尖鋒營已經提前半日到了,有他們在,不會出亂子的。”

方瑾淩回過神,笑著點點頭:“今晚,我想等他們回來。”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一輪圓月高掛天空,靜謐的夜注定不平靜。

子夜過後,雍涼城安靜了下來,醉鬼搖搖晃晃回家,無家可歸的浪人也找了一處背風的牆角縮著閉上眼睛。

可突然,街上響起了蹄子聲,慢悠悠的不似馬蹄,伴隨著輕輕的鈴鐺響,隻見一隻又一隻的駱駝被牽了出來,它們身上都背著沉沉的負重。

“動作快一點。”黑暗中有人壓低著聲音催促道。

今晚月光明亮,如圓盤掛在星布上,銀輝照耀著這西北大城,無需火把,就著這點昏暗商隊穿過偏僻街道往北城門而去。

長長的絲路,就是胡人也不敢單獨帶著自己的隊伍走,成群結伴才好抵擋馬賊,保住貨物。

浪人將身體掩入角落,待駝隊遠處,才一溜煙地跑向了胡坊。

“出動了!”

他在一處宅門口喊了一聲,接著門紛紛打開,王麻子帶著刀,領著流民們從坊間出來,頭一揚道:“走,兄弟們,我們去攔住他們!咱們的糧食可不能讓這群狗東西帶走!”

王麻子有老婆孩子,但是他沒去接,反而留下來,他知道要想建功立業過不一樣的日子,這就是個機會。

這裡的流民都是一樣的想法,是以紛紛隨著他湧出了門,同樣朝著北城門而去。

然而才剛彙聚進入主街,突然從兩側殺出來一隊士兵,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前頭一匹大馬上,那有彆於漢人的深刻輪廓,單耳垂著大圓環的胡將冷冷地看著流民,“半夜不睡,拿著凶器,是打算聚眾鬨事,還是搶家劫舍?都給我圍起來。”

來者是胡兒牙,雍涼衛軍的副將。

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讓流民們麵露憤怒,王麻子直接呸了一口,“放屁,你們是故意攔著我們,好放走胡商出城,當我們不知道?識相的,就放我們過去,不然在寧王殿下麵前一定沒你好果子吃!”

這張牙舞爪的話,胡兒牙袁根就不當回事。

不論是張家還是胡人,都知道寧王手下沒什麼人能用,隻有這些流民,是以他才帶著雍涼軍攔在胡坊,隻要商隊順利出了城,自然有他的辯解。

“圍起來。”

王麻子握著刀,看著麵前的上千雍涼衛軍,恨得牙癢癢,流民就是吃飽了飯,說到底還是一群烏合之眾,打起來隻會吃虧。

胡兒牙坐在馬上,輕蔑地看著他,一排排雍良軍就攔在了前麵。

一番對峙之後,最終王麻子毫無辦法,隻能對身邊道:“快去通知寧王殿下。”

“好。”

流民中明顯有人離開,胡兒牙也不管,反正等寧王趕到這裡,他再受命放行,這個時候商隊早已經出了城門,到玉華關了。

他閒閒地也對身邊說:“去報告一聲,流民攔住了。”

王麻子聞言譏諷一笑。

張家,同樣是燈火通明。

張峰穩穩地坐在太師椅上,閉著眼睛,仿佛在養神,張達宇已經前往北城門,盯著胡商離開。

聽到胡兒牙派人送來的消息,他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這樣就好,申興那邊呢?”

他身邊的幕僚道:“還沒有傳來消息。”

“寧王殿下應該會親自去,不知道申興能不能頂住?”張峰看向下手方的申家主,笑著詢問。

申家主坐在這裡,是滿身不安的,不隻是他,就連夫人還有孩子都在張府後宅裡,他勉強笑道:“張太爺放心,就是頂不住也得頂住。”

“那就好,咱們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我家夫人就喜歡你的小孫女,老跟我說留下來當孫媳婦,回頭等事情結束了,不如咱們兩家定個娃娃親?”

申家主笑著抬了抬手:“那感情好。”

*

此刻的北城門大開,申興回頭看著一匹又一匹的駱駝離開雍涼,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可他就好像這隨波之舟,無法掌控自己前進的方向,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將軍,來了!”

申興心情一沉,望著遠處跳躍的火把,深深吸了一口氣,“隨我迎駕,讓胡人動作快一點,趕緊出去!”

“是。”

寧王遠道而來,吃虧就吃虧在這裡,手中總共一千士兵,刨除驛館留下的,尚稀雲帶走的,尚無冰手下的,滿打滿算也就六百人,流民一旦被攔住,根本無法與他手裡的兵相抗!

申興是算過兵力的,不過到了近處才發現,劉珂帶來的人比他預估的還要少,竟連五百人都沒有,最多不過三百人,這能乾什麼?過來溜達看個風景嗎?

他輕輕鬆鬆就將寧王給攔了下來。

劉珂也不惱,隨著一排排的雍涼衛軍擋在前麵,他於是抬手停下,遠遠地玩味地看著麵前的申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申興定了定心神,抬手稟告道:“請寧王殿下莫要乾涉胡商返回西域,影響兩國和平……卑職也是職責所在。”

“哪怕明知道帶走的是什麼?”

“卑職不知道。”

劉珂點了點頭,目光掠過圍堵的士兵落在城門下,此刻駱駝們正在主人的牽引下快速地出城,“好像都已經走了一大半了。”

“請殿下回去吧,您來不及的。”申興一步未讓。

劉珂沒有生氣,他隻是將視線收回來,看著這年紀不大的小將,頗為感慨地說了一聲:“原本本王隻打算先宰了張家,其他的慢慢再算賬,沒想到申家也這麼迫不及待,你說本王要不要成全?”

劉珂漫不經心的話讓申興的心提了提,他不知道明明寧王就帶了這麼點人,為什麼還能有這麼大的口氣。

“殿下說笑了,萬事講究證據。”

“證據?對,可不就在那兒嗎?”劉珂抬起馬鞭遙遙一指。

申興不由地回頭,發現劉珂所指的胡商幾乎已經出城了!

證據之所以為證據,就是要實實在在握手裡,若是抓不住,哪怕明知道胡人帶走的是什麼,也不算。

這個道理寧王應該比他懂。

可為什麼劉珂還是不著急,他不由地心生疑惑。

難道在等流民嗎?

他不禁提醒道:“殿下,流民不會來了。”

劉珂點了點頭:“本王知道,所以沒指望他們。”

這不急不躁的態度讓申興產生更大的不安,他的目光頻頻往後看,連城門上的士兵都開始搖旗,表示商隊已經順利地全部離開。

不指望流民,他能指望誰?

“話說共三千衛軍,胡兒牙至少得帶走一半去胡坊攔流民,你又在這裡攔本王,那麼城門口應該剩不了多少了吧。”

劉珂的話讓申興終於鼓起勇氣問:“殿下難道另有打算?”

劉珂反問道:“你覺得本王會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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