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四天的考試終於結束,接下來就等放榜。
不過看尚瑾淩這考完試輕鬆的模樣,原本還在擔心過不過的雙胞胎跟著也淡定起來。
雍涼考生少,縣試簡單,自然放榜也快,兩日後尚瑾淩的名字便高居榜首。
“淩淩,你過了,第一名呢,真是太厲害了!”雙胞胎起了個大早跑去看榜,一瞧看立刻跑回來報喜。
雖然隻是第一步,連個最基本的秀才功名都還夠不上,不過對於一家子讀書困難戶的尚家來說,這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尚瑾淩揚了揚眉,一副早在預料之中的自信,“既然過了,那麼明日我們就回沙城吧。”
“這麼快啊!”尚小霜驚訝道。
“當然,彆忘了,朵兒朵的事情還沒結束,你倆若一直留在雍涼,段平就不會放鬆警惕,那批貨也浮不出水麵。”
尚小霧恍然:“原來如此,那姐夫呢?”
“姐夫得寧王器重,接下來得留在雍涼士持新政,我已經考完了,所以先走。”尚瑾淩放下茶盞,“等找到那批貨,抓到段平,我們再回來。”
“好,明日一早就動身,等姑奶奶回來,要那群人好看!”
雙胞胎下去吩咐,而尚瑾淩則端著茶默默思索,猶豫著要不要臨走前再見一見劉珂。
雖然很快又會見麵,可道個彆總是要的。
不過話說回來,劉珂也知道他明日要走,今天應該會來找他的吧?
長空看著尚瑾淩手裡的茶盞,水已經見底了,可是也沒見自家少爺要放下的意思,顯然正在想事兒,不禁納悶道:“少爺,要不要小的給您添點水?”
尚瑾淩回過神,放下茶盞搖頭,“不,我喝飽了,長空。”
“少爺?”
“待會兒若有人送信過來,就直接告訴我。”
“少爺指的是誰?”
尚瑾淩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道:“寧王府。”
長空聞言睜了睜眼睛,心下奇怪,這還要特地吩咐一聲嗎?
寧王府的消息哪一次不是第一時間送過來?
“下去吧,我看會兒書。”
“是。”
而此刻的寧王府,劉珂正坐在雲知深麵前,看著他將麵前的卷子一篇篇看過去。
明明不過是最初級的縣試卷子,考的也是對四書五經的理解,就是劉珂憑著肚裡半桶水的墨,要扯也能胡扯出個所以然來,可雲知深卻看得很慢,很細。以至於劉珂想嗑個瓜子,爪子都伸過去了,卻不好意思放嘴裡發出聲音。
終於,等雲知深將手上的卷子放下,劉珂連忙問:“叔兒,怎麼樣,看出花兒來了嗎?是喇叭花還是牡丹花?”
若雲知深還是當初那位眾人追捧的狀元郎,怎麼也不可能跟這位粗俗的寧王扯上關係。說來他也不是沒想好好教導劉珂,哪怕不能出口成章,好歹不會貽笑大方,但是頑石之所以稱之為頑石,就是其不可塑性。
尚瑾淩能憑這兩三個月就將人往務實親民方麵引導,著實不容易,當然從另一個方麵來說,這位的學問是沒救了。
想到這裡,雲知深道:“殿下,他若知道我是誰,怕是不樂意隨我做學問了。”
劉珂一臉納悶,“為啥?”
雲知深悶咳了兩聲,然後端起邊上的茶水潤了嗓子說:“我乃罪人,已死之人,就是隱姓埋名也是藏頭露尾的朝廷要犯,與我牽扯一處,於他仕途,於他前程都極為不利。”
雲知深說這話的時候,麵無表情,隱忍的痛苦已經讓他麻木了。
劉珂聽此,搖了搖頭,滿不在乎道:“叔多慮了,我的身世我也沒瞞著他,若是我那混賬老子不給我娘平反,就憑苟合之子我也不可能更上一步,而且得罪了景王和落英宮,那對母子就絕對不可能放過我。可就是這樣淩淩也沒放棄我呀,不僅鼓勵我給我信心,而且等到朝廷對西陵侯的調令一下來,整個西陵侯府就在他的推動下上了我的船,我和他是一體的,所以叔兒,他知道是非好歹,彆擔心。”
雲知深見劉珂全然信任,自然相信尚瑾淩的為人,可是他又如何舍得拖累?
見雲知深麵露猶豫,劉珂的目光不由地落在那四張卷子上,“淩淩寫的是不是特彆好,讓您很心動?雖然雍涼的書生不能京城比,但是案首,應該有幾把刷子吧?”
雲知深誠懇道:“除了最後一場詩詞稍欠火候,其餘堪稱典範。”
劉珂一聽,眼睛都亮起來,能得雲知深這樣的點評,據他所知,京城那些自詡過人的才子也沒這樣高的稱讚,他嘖嘖兩聲,“真不愧是我家淩淩,長得好看,人又聰明,文采又佳,完美。”
誰能不喜歡?除非眼瞎。
雲知深不知劉珂心思,隻是認同地點了點頭,少年人見過一麵,難以忘記,“就是這樣我才不忍心呀!我本以為高學禮不過舉人,方文成雖進士出身,但心思不在嫡子身上,尚瑾淩就算再出色,十五的年紀,筆觸總會顯得稚氣。”說到這裡,他輕輕一歎,“我自持才能,以為在旁指點與他多有好處,可沒想到他竟有這樣的天賦,說實話,萬裡挑一不為過,高學禮隻需將這四份卷子送出去,自有大家爭相惜才來收徒,選個德高望重,影響深遠的,比我好上太多了!”
劉珂頓時聽明白了,苗子太好,尚瑾淩選擇的餘麵太廣,根本沒必要挑個連名字都不敢說的人當老師,原本雲知深看在劉珂的麵上願意指點是尚瑾淩的榮幸,可如今反倒是雲知深自行慚穢了。
可看雲知深的樣子是很心動的,劉珂想了想道:“那就讓淩淩自己選吧,我先不告訴他是誰,讓他自己意會,以後拜不拜師也隨他,就是委屈雲叔了。”
雲知深頷首道:“也可。”
“那我去告訴他,明天他就走了,正好在他回來之前好好考慮。”
尚瑾淩一個午休之後,不出意外地就等來了劉珂。
聽著劉珂傳達的意思,他若有所思地問:“雲落先生願意指點我?”
“這不是聽說你暫時沒有好老師教導嗎?叔兒看過你的卷子,讚不絕口,說你寫的堪稱典範,便有些心動,就讓我來問問你的意思。”
“這麼高的讚譽,我可愧不敢當。”尚瑾淩謙遜道。
劉珂擺了擺手,“你太謙虛了,京城那些學子,他們寫的文章,連端王都覺得好,所以廣為流傳,可到了叔麵前,也不過得到看得過去這四個字而已,所以淩淩,你已經非常厲害了。”
然而尚瑾淩卻搖頭道:“我有自知之明,文采說實話卻是不怎麼樣,這考題也簡單。”
“文采這東西,叔說過都是虛的,重要的是……全篇的凝神立意,這需要見識和天賦。”
尚瑾淩一聽彎起唇角,心說那是當然,四書五經,後世多少專家學者推敲詞句,以辯證的思想來總結積極和消極的意義,他站在這些偉人肩膀上,觀點立意當然也更加完善先進。
不過他奇怪的是劉珂居然會來當說客,“聽殿下的意思,雲落先生應當是一位大家。”
劉珂哼哼兩聲:“若是叔沒遭難,定受天下讀書人追捧,載入史冊。”
尚瑾淩頓時恍然,“哦……真是厲害。”這樣的人物居然會在劉珂身邊,好像沒道理呀。他思忖片刻,忽然問:“殿下,還記得咱們來雍涼的時候,您遞給我的三份禮單嗎?”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