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辯論(2 / 2)

這話讓方瑾玉不由地點了點頭,說來朝廷律例,大多百姓是稀裡糊塗的,官府說什麼就是什麼,一旦日子過不下去,就朝廷,怨恨皇帝不給百姓活路,其實有時候並非政令有問題,而是地方不作為,或者亂作為導致。

“那田間鄉野之村人怎麼辦?彆忘了,擔負徭役之人多是他們,難不成還得專人前去挨家挨戶地詳解?”有人冷笑道。

那雍涼書生肯定道:“沒錯,在雍涼,新法辦甚至官府就是這麼做的,人人自知權力和義務,這樣一個法度才有完善可能,你們不明白,便是因為沒有親眼所見,如今的雍涼無人視徭役於洪水猛獸,反而是增加收入的一個途徑,此乃再好不過的政策。”

方瑾玉聽著心中微微一動,然而雍涼的考生剛說完,便有雲州書生起身反駁。

“可惜需要民告官,試問官威之下,若真受了壓迫,區區百姓誰敢告?新政或許初衷為了百姓,可說到底增加了官府斂財之途徑,若要遇上好官,或許能有雇銀到手,可若遇上了梁成業這種狗官,豈不是讓百姓更加苦不堪言?”身著虞山書院的學生大聲道,“恕在下偏頗之語,好官如同鳳毛菱角,而貪官汙吏卻是過江之鯽,為了政績,為了媚上應和,這些當官的什麼事乾不出來?”

“麵對此種,雍涼的新政又該如何杜絕這種貪官汙吏,貪贓枉法呢?”

這兩問卻是將雍涼的考生給問倒了。

他們畢竟不是新法辦的,知道的也不多,隻得道:“可這是貪官所致,與新法無關呀!”

“若無新法,又怎以此為名盤剝百姓?不殺伯仁,卻因伯仁而死,兄台,在下說的可對?”

“這……”雍涼的考生皺了皺眉,彼此麵麵相覷,顯然無法反駁。

接著雲州書生趁勝追擊,“雍涼地處偏僻,又有西北軍在側,隻要無戰事,朝廷並不乾涉,就是賦稅都能少交,自然這新政可以大開方便之門。可在雲州,乃至天下,誰不知道國庫空虛,赤字多年,這個時候推行新政,不就是為了斂財嗎?這財從何而來,百姓也。”

“好,說得好!”

“雍涼的兄台,你們還有什麼話可說?”

周圍的書生都看著這十個考生,不禁令他們麵紅耳赤。明明知道新政完全能夠為百姓帶來好處,卻無力反駁,讓他們頓時產生了無力的挫敗感。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沈書生道:“若是尚公子,或者秦主事,張主事就好了,他們對新法辦的做事規章更加了解。”

“是啊!”可他們來此也是偶然,不過是跟著友人過來見識一下,結果聽到對新政全然否定之詞,便一時激動爭論起來,結果……

“不對,我聽秦主事說過,記得是有辦法抵製官府肆意妄為,有製衡。”

“哦,那我等洗耳恭聽。”

就連方瑾玉都坐直了身體,眼中帶著希望。

楊慎行煩惱的根源便是這幫人不信任官府,以至於抵觸新政,可若是雍涼的考生能夠在今日駁倒這些書生,那麼他將此法告知楊慎行,或許便是一條出路。

想到這裡,他期待地看著這幾個雍涼考生。

然而,他們卻麵露為難,因為實在不清楚,便最終道:“諸位若是願意等,我們去將新法辦的主事請過來,與諸位詳細一說。”

“怎麼,你們不知道嗎?”

“我們的確不知。”雍涼考生老實道。

“哈哈,那有什麼好說的,若是辯不過,直說便是!”

“是啊,我等又不會笑話你們,何須死不承認呢?”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

這一聲聲嘲笑之中,他們終於坐不下去,道:“我們去請尚公子他們前來。”然後去起身,快速離去,後頭傳來哄堂大笑,仿佛打贏了一場勝仗一樣。

不久之後,文香樓的聚會便散了,方瑾玉也隨著這些書生走出酒樓。

這時,忽然身邊有人歎道:“其實若官府真能像這些雍涼考生所言,倒也令人向往。”

“方才人多,我就沒說,其實今天下午在衙門前,那位小公子所言比今日這些考生振聾發聵得多,你們怕是不知道吧,雍涼的新法辦是由高自修大人的公子所辦。”

方瑾玉的腳步一頓,接著立刻趕了上去,“兄台,請留步。”

前麵的兩個書生停下腳步,回頭,見到方瑾玉,不由疑惑道:“你是在叫我們嗎?”

“對。”方瑾玉抬起折扇行禮,“在下方才不小心聽到兩位兄台言語,提到了高自修,請問是不是那位……”

其中一位書生道:“沒錯,就是那位與楊慎行一同問罪流放,去了西北卻途中逝世的高自修大人。”說著他看向自己的同伴,“說到新政,其實這位才是真正的創始之人。”

“正是,要不是他已逝世,也輪不到楊慎行來主持這場新政,這天下也就不會讓楊慎行弄得如此烏煙瘴氣,說不準山長也就不會如此反對了。”

“可不是,如今其子為寧王所用,以至於雍涼的新政人人叫好,我看也並非虛言。”書生皆有氣節,新政若非真的如此之好,也不會讓這些考生這般維護,甚至辯駁不過都急紅了眼睛。

“沒錯,真是可惜了。”

方瑾玉聽著這話,心中複雜萬千,那兩個書生說完便漸漸走遠,而他站在馬車前卻久久未動,小廝不由地喚道:“少爺?”

方瑾玉回神,說:“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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