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腳步仿佛是上了發條的警鐘,寧王府再無安寧。
端王離京已成定局,京城由寧王一家獨大,此時不獻殷勤,什麼時候獻?原本觀望的朝官,紛紛送上厚禮給上拜帖,以求在開春朝堂上,寧王掌權之中求得一席之位。
在此期間,欽天監也不敢大意,早早落實了祭拜天地的日子,開了太廟,告慰劉氏祖宗。順帝再怎麼不願,金口玉言之下,太子照常冊封。
劉珂搖身一變,寧王往前一大步,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順皇太子了。
當然此等光輝前程之下,整個春節,這位新出爐的太子就沒空閒過,不是在接見,就是在被人翹首以待中。
今日難得元宵佳節,劉珂終於一聲令下,閉門謝客。
尚瑾淩還納悶著,“怎麼了?”
劉珂坐到尚瑾淩身邊,看著正認真溫習功課的尚瑾淩沒說話,眼裡卻含著哀怨。
尚瑾淩放下筆,回頭捧住這張臉左右擺了擺,然後笑問:“不是有六部朝官拜訪嗎,人還沒到?”
“到了。”
“那……”
劉珂忍無可忍,終於控訴道:“淩淩,就是春樓裡的花魁還有歇一歇的時候,孤堂堂皇太子怎麼就不能閒一下?你看看給我安排的,天天接客,肚子裡除了水就是黃湯,我的老腰都要斷了!”
剛在門口站好的小團子猛地咳嗽起來,他不是故意偷聽的,實在是耳朵靈,離太近,他家殿下抱怨聲太重,罪過喲。
劉珂緊接著怒吼了一聲:“關門,閃遠點!”
“是!”小團子高聲回答,將門一關,立刻離開五步遠,生怕聽了些不該聽的。
這個時候,尚瑾淩才明白過來,好氣又好笑地問:“有你這麼比喻的嗎?”
劉珂抽了抽嘴角,“比花魁還不如呢,人來月事的時候還能歇好幾天。”
“幾天?”
劉珂思索道:“有五天,有七天,難道因人而異?”
尚瑾淩驚奇不已,“這你都知道?”
劉珂哼了哼,“誰讓哥博覽群書。”□□看那麼多還挺自豪的,尚瑾淩無語半晌,最終道,“不想見就不見吧,反正也隻是做做樣子,不過老師給的名冊當中,倒是一個都沒來。”
劉珂也發現了,他問:“是不看好我,還是在觀望之中,繼續觀察?”
尚瑾淩想了想道:“可能並非如此,畢竟是當初冒死幫了王老爺,身上擔有欺君之罪,不願太過打眼。這段時間我暗中查了查,這些人都已經沉寂下來,不管是端王還是景王,也兩不相靠,有意無意之中被遊離在朝堂之外,連皇帝似乎都沒發現。”
劉珂眼神一暗,說:“淩淩,這些投靠上來的人,若是順風順水倒也還能用,可一旦大風大浪打來,能靠住的沒幾個,我還是得培養自己的勢力。但是……”
“時間太緊了。”
劉珂點頭,“所以叔才會將這份名單交給我。”
這份名單一直在雲知深手裡,也是當初景王費儘心機想要的東西。他在劉珂身邊那麼多年,任劉珂和尚瑾淩如何誤會王老爺,都不曾交出來,便是知道一旦給了,就會將這些人處在危險之中,劉珂若是心術不正,完全能夠以此要挾,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雲知深絕不提及。
而皇後平冤,王老爺慷慨就義,便是放手一搏的信號,他相信這個年輕的皇子,擁有一份知恩回報,俠義柔軟的心腸,也是這些人看到的希望。
“當初為義為情才施以援手,若是再被拿來威脅,可就天理難容了。”尚瑾淩說,“所以這些人,我們隻能請求,不能要挾。”
“我明白。”劉珂端起桌上的茶水,灌了一口,“外祖當初會記下這些人,除了借助其力以外,也想要報答,我得好好斟酌該怎麼請他們。對了,淩兒,名單在你那裡吧?”
尚瑾淩頷首,“你要看嗎?”
“嗯。”
尚瑾淩起身,走進內室,很快便將那匣子取來。
劉珂拿出名單,上麵的人其實並不多,他問:“這份名單你是不是已經背下來了?”
“當然。”
劉珂於是站起來,一把將名單丟到了邊上炭盆。炭火卷著書冊的邊,很快焦黃發黑,接著變成了灰燼。
“這樣除了你我,不會再有人知道了。”劉珂回頭,見尚瑾淩正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眼底淌著熱流笑意,目光灼灼的,讓他不禁小聲問,“怎麼了?哥做的不對嗎?”
尚瑾淩搖頭,“不,很對,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留著畢竟是隱患。
“言歸正傳,既然有那個心,我們就必須儘快動起來。”尚瑾淩神情嚴肅,帶著凝重,“朝堂先不論,皇上對京城的把控卻是一手遮天,五城兵馬司,京兆府,以及禁軍,掌握了京城所有的治安和防衛,就算你將朝堂的官員全拉攏過來,隻要這幾處依舊在皇上掌控之中,他依舊不怕你。”
劉珂眉間皺起,為難道:“想要動他們談何容易,當了幾十年的皇帝,彆的不說,這兵權卻死死地拽在手裡,就算楊慎行推行軍改法,也沒有動過禁軍和五城兵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