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求龍(2 / 2)

終於到達宮門之前,陳渡拉住韁繩,抬手一揮。

副將高喊,“列隊——”

瞬間,尖鋒營形成方陣之勢,馬蹄踢踏停步,響鼻驚驚,令行禁止,實在駭人。

這該怎麼辦?

宮門守將正要派人再去稟告,卻聽到一聲“皇上駕到——”,瞬間心神安定,與周圍一同跪下來。

明黃的身影一步步走上宮牆,“平身。”

淡淡的聲音中,劉珂站於了宮門正上方,在他的身邊,泗亭侯派遣了精銳守護帝側,宮門後方,亦有弓箭手和禁軍持兵器等候。

落後的朝臣,看熱鬨的心思終於大於了害怕,既然皇帝上城牆,他們也隨之邁上。

然後從高處看到了尚瑾淩策馬穿過尖鋒營方陣到達了宮門前,緩緩抬起頭,目光直至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好像今日是尚瑾淩去提親的日子吧,怎麼帶人到皇宮來鬨事了?”

“唉……求而不得,因愛生恨。”

尚瑾淩不顧名譽,帶著尚家堅定不移地幫著太子奪去帝位,若非一顆心全然放在劉珂身上,誰家兒郎敢這般不顧一切?

這樣的人若是說放下就放下,就是老頑固都不信,瞧,頭腦一熱,竟帶兵逼至宮門,怎的,還想讓皇帝給個交代不成?

情之一字,當真傷人。

劉珂的手按在的城牆上,視線遙遙相望,隻見尚瑾淩下了馬,一步步走到正下方,他的目光頓時灼燙起來,今日的尚瑾淩鮮衣怒馬,實在太過耀眼。

小團子生怕這位主子頭腦一熱跳下去,忍不住扯住了劉珂的衣角,小聲道:“皇上,彆激動。”

這能不激動嗎?淩淩真的來了!

尚瑾淩雖然答應的痛快,但是心中沒有忐忑卻是騙人的,眾目睽睽之下,向一國之君提親,說出去誰都覺得他瘋了。

但是不瘋不成魔,人生在世總是瘋狂一次才夠瀟灑痛快,劉珂都不怕,他怕什麼?

想到這裡,他回頭對陳渡拱了拱手道:“諸位,地方空曠,距離遙遠,我的聲音怕是不夠響亮。”

陳渡瞥了一眼遠處宮牆上的明黃身影,聞言一笑:“沒事,你說什麼,咱們就跟著喊什麼。”隻要尚瑾淩說得出,多羞恥的話,他們也不怕。

這麼多人看著,副將的心情有那麼點激動,然而越是激動,這些尖鋒營就越瘋癲,拍著胸脯就敢保證道:“小公子放心,咱們連雪山都能喊崩,更彆說隻是宮牆之前,整個京城都聽得一清二楚!”

“那就有勞了。”

“小霜,我的心咋噗通噗通跳的厲害呢?”尚瑾淩身邊的尚小霧一把捂住姐姐的胸口,“哎呀,你看都快跳出來了!”

“屁話,你摸得是我的胸!”尚小霜一把打掉妹妹的手。

尚小霧狂咽口水,“咱倆跟著姐姐提親那麼多次,就這一次最緊張,她們沒看到,得遺憾死。”

“閉嘴,彆打岔,聽淩淩喊!”

尚瑾淩終於抬起頭,迎著那灼灼視線,以及周圍大臣和侍衛的目光,深吸一口氣……

凜凜寒陣,遠遠相望,忽然有高昂之聲,震動雲霄——

“有帝王兮,形影在旁。”

“九歲同朝兮,紅線縛命於指上。”

“龍騰九天兮,四海平蕩。”

“我見佳人兮,高於雲霄風狂。”

“願以陣代語兮,訴寫衷腸。”

“若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何許終身兮,帝慰我倉皇!”

伴隨著三千尖鋒營將士的引頸狂吼,頓句之中長刀落地,附以轟雷和奏,將這首詩謠遙遙送入宮牆,讓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也愣在了原地。

這是……

文官們以驚愕之態,石化之身慢慢地望向皇帝,露出不敢相信的目光,都在表達三個字——瘋了吧!

這是人乾的事?

然而劉珂卻眨了眨眼睛,回看這些大臣,用一種難以啟齒的表情訕笑道:“這說的是啥?”

當今陛下不學無術在此刻體現了淋漓儘致,當然不隻是他,武將們,侍衛們也是一臉懵逼,聽著好像是歌頌陛下,但仿佛不是這回事。

“何許終身兮,帝慰我倉皇——”

這時,這最後一句話,那頭又喊了一遍,似乎等待著這裡的回答。

“林大學士?”

“汪閣老?”

“李大人?”

一個個好奇的眼睛望向了這些平時最具學問之人,啥意思啊?

然而這些年紀一大把,好不容易爬上宮牆的老大人們紛紛臉紅耳赤,吭哧吭哧都說不出一句話。

“你們難道也不知道?”劉珂有些不信。

不是不知道,是難以啟齒!

“皇上,這是……《鳳求凰》……”終於有一個抵擋不住壓力囁囁說了。

“那不是求愛之詩嗎?”

“可不像啊?”

“廢話,這是改編過的,這裡求得是龍!”龍指的是誰,還用的找說嗎?

周圍頓時咂舌,“天哪,這也太大膽了!”

“簡直豈有此理,《鳳求凰》怎可對著皇,皇上來說,尚瑾淩以下犯上,皇上,這實在太荒堂,必須嚴懲……”

端方頑固之人當場氣紅了臉,似乎就要衝下去將百無禁忌的尚瑾淩定罪,然而劉珂卻擺了擺手,問:“這最後一句是要朕回答嗎?以身相許?”

劉珂若非刻意,他並不喜歡藏住喜怒哀樂,這輕鬆的語調,期待的神情,再遲鈍的人都知道這位陛下似乎相當高興。

一股不好的預兆籠罩在他們的頭頂。

“皇上……”

“您萬萬不要……”

然而劉珂卻朝自己的禁軍統領招了招手,“來來來,泗亭侯。”

泗亭侯很想一走了之,他雖然隻是跟隨了新帝兩個多月,但是已經非常清楚這位的尿性了。

荒唐和不著調是刻在皇帝骨子裡的,從不怕丟人,可若是帝王不要臉,難道他身邊的人能夠幸免於難嗎?

不能啊!

“朕有些話要說,讓底下的也大聲一點,彆丟了朕的氣勢。”劉珂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滿麵。

這是軍前喊陣,還是打情罵俏?

泗亭侯忽然想到那個雨夜,若是重來一次,他會不會重新選擇陣營,以至於不會落到今日兩難之境?

“朕……”劉珂似乎也想回個文縐縐,富有才情寓意的話,可是肚子裡半桶水,壓根就沒啥文采可言,醞釀了好一會兒,都沒出個所以然來。

當然,朝中文武全才,大學士就有好幾個,但是見他們一個個老淚縱橫,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想也不用想會幫他一把,最終隻能作罷,說:“就說朕願意。”

眾臣:“……”

泗亭侯:“……”他想直接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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