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國岩勝陷入沒日沒夜,昏天暗地的殺鬼循環之中。
無論何時工作都會有效調節人的感情,隻不過之前是做城主,現在是殺鬼罷了。
他難堪的發現,自己活在世上,竟沒有自己想要追求,渴望去追求之事。這恐怕才是他容易陷入泥潭,被那可惡的黑泥精最後的記憶所困的原因吧。
——我要做天下第一的劍士!
孩童時候隨口提的話,他自己都忘記了,緣一卻還記得。
那就選劍吧。
其實彆的也一樣,他隻是需要一樣事來堅持,來支持現在獨力難支的自我。
在這點上,他不得不佩服緣一。無論失去什麼,他的弟弟都能堅持走下去,相比之下他這個哥哥顯得太過心理脆弱。
殺了很多鬼之後,在又一次搏命而戰之後,繼國岩勝的臉上出現了斑紋。
很明顯的,他的戰鬥力變得更強了。
不止他一個,鬼殺隊的其他劍士之中,也有好幾個身上出現斑紋,之後戰力變強。
是呼吸法的副作用?
岩勝想起來緣一臉上的斑紋,心中有了猜測。
不,這才是呼吸法的完成態。原來如此,不愧是緣一,從一出生就已經站在了所有人的頂點。
開斑紋前後,完全是不同的等級,他擁有了通透視野,雖然持續時間不算長,卻也能看到一個透明的世界。
……原來如此,這就是緣一眼中的世界。
一時間,岩勝突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和堅持,都可悲又可笑。
在你奮力奔跑的時候,有的人已經站在終點線跟前。你跑十步,對方一步就邁過那條線。
是天分嗎,天分?天分……就是這樣的東西?因為出生的時候,天生就有斑紋,那時候命運已經注定?
這時候,他就會想起太宰治,有關命運難以改變的言論。隻要想到這裡,他就反胃到想吐。
此時此刻,毋庸置疑,他是憎恨著繼國緣一的。
因為緣一的存在,仿佛已經印證了‘命運’這一論調。
緊接著,在鬼殺隊的柱裡,年紀最大的一個死了,年齡才剛二十五。
——斑紋不是天分的證明,而是生命力燃燒的結果,最終會導致早死。
這是蝶屋的醫療人員調查之後得出的結論。
一時間,鬼殺隊內部的各種議論沸沸揚揚。鬼殺隊的柱,大多是將一生貢獻給殺鬼的事業,因而他們之中的大部分對此不屑一顧,隻要能變強,誰管生命的長度,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能殺更多的鬼就行。
但是另一部分人,卻對此生出隱秘的憤慨與厭惡。
——呼吸法會導致開斑紋,開了斑紋會早死,為什麼教我們的時候不說呢?
——是不是其實上層的人知道,故意瞞著我們,就把我們當做殺鬼的一次性消耗品?
——開發了呼吸法的繼國緣一,他抱著什麼心思?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拉著我們一起去死?
人性是複雜的,並不是所有人都抱著與鬼同歸於儘的想法,大家想複仇,想殺鬼,跟自己想活下去並不矛盾。
如果知道了開斑紋有早死的風險,也不是每一個柱都會衝動的要去開斑紋。
畢竟不開斑紋也能打過大部分的鬼,那為什麼要開斑紋?現在還沒找到鬼王的下落,若是他們早死,鬼王再出現,一切不都晚了?若能知道斑紋導致早死,他們定不會如此衝動,而是再等待一陣,等合適的時機再做。
於是鬼殺隊的內部再次升起了對繼國緣一的懷疑。
岩勝冷酷道:“若他真的知道會演變至此,根本不會讓我開斑紋。他又不是無所不知的萬能的神。”
這說法讓大家信服了幾分,畢竟誰都知道緣一是個兄控,若知道這會危害哥哥的性命,定不會讓他的哥哥開斑紋。
岩勝雖然對他人是這樣說,但其實他自己心裡卻是另一番想法。
是的,他那愚蠢的弟弟估計想不到這會讓人早死,因為對他那愚蠢的弟弟來說……這種程度,根本算不上什麼。
早在學習月之呼吸之時他就明白了,不能把繼國緣一當做人類這一事實。
巨龍把用雙翅翱翔天宇的方法教給人類,它會理解人類如果到達它那樣的飛行高度,會渾身凍僵,變成冰坨掉下去死去嗎?
那是巨龍無法理解之事。
人類能責怪巨龍嗎?愚蠢。誰讓他們從一開始沒有看清,他們跟巨龍完全是不同的生物。
他繼國岩勝,哪怕有著同樣的外貌,也隻是區區人類。
岩勝並沒有停止劍法的修習,他反而覺得時間更加緊迫,如果不在自己生命燃燒乾淨之前達到劍法的極致,那簡直是在嘲諷他的一生到了最後,真的毫無意義。
毫無意義。
這是他最害怕的事。
沒有選擇太宰而是選擇活下來的他,必須證明自己的人生是有意義的。
超越繼國緣一這樣的事,他從未想過,但最起碼,也該能配得上月之呼吸這樣的稱號。
——月亮若是跟太陽差的太遠,那跟那些不起眼的星星又有什麼差彆?
他一直不停的練劍,甚至練到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