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蘇雁送進大學校門,晏回時彎腰鑽進車裡。
她哭了一路,哭紅了眼,臨彆看他的眼神滿眼不舍。
晏回時知道小姑娘沒走,他沒往外看,也沒有停留。
送彆最怕四目相對。
他走得很乾脆。
等了十分鐘,他再繞回原地,透過車窗,遠遠地看著失落轉身的女孩。
小姑娘的心思都寫在眼睛裡,她自以為掩飾得很好,他一眼看透。
但他沒打算捅破關係。
責任與愛其實很容易被混淆。作為一個成年人,他不希望自己被困進無效消耗精力的感情裡。
無效消耗,如同一筆沒有盈利的投資。可預見悲劇,無需去掙紮。
但是,一些下意識的行為,不受他控製。
周佳鳴說:“蘇雁談戀愛了,對象好像是她高中同學。”看到黑起一張臉的晏回時,他換了種句式:“蘇雁好像談戀愛了。好像,還不確定。”
晏回時神色並沒有緩和:“有你什麼事兒?”
不是他讓他盯著不讓蘇雁早戀的麼?“您這是準備不管她了?”周佳鳴多嘴問了一句。
他猜不透老板的心思。明明在乎,又表現得像是不在乎。說不在乎,他又總是默默關注小姑娘的一舉一動。
周佳鳴也覺得自己管太多了:“也是,蘇工已經回來了。她父親在,您就不用再操這份心。”他本想問能不能刪除蘇雁的課表,看老板冷著臉,終究是沒敢提。
晏回時在他身後問:“叫什麼?”
周佳鳴知道他問的是誰:“周辰。”開口之前,他已經打聽過那男生的背景:“跟蘇雁同年,大了兩個月。那小子長得不錯,家境也可以。”
晏回時語氣平淡:“我是問你亞太區經銷商新負責人叫什麼。”
周佳鳴:“……”
傍晚。
晏回時端著水杯走進後院。
蘇雁養的那隻狗搖著尾巴朝他奔來,這狗撒歡的樣子跟主人一樣惹人喜歡。他眼裡有了淺淡的笑意。
但很快就又消失得乾乾淨淨。
他蹲下,手指捋著狗毛,麵若冰霜:“蜜蜜有喜歡的人了。”
蘇雁問他要男生給她的情書。
他沒給,騙她說扔了。
狗和他無法共情,理解不了他的心情,圍著他打轉,看上去很開心。晏回時收回手,望著院落那顆桃樹。
他把外婆留給他那塊玉做成了手鐲,送給蘇雁慶祝她成年。
外婆說,這是一塊最美的玉,應當送給最美的姑娘。
他送給蘇雁時沒有任何猶豫,卻又不帶任何念想。
他可以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
對蘇雁的感情,晏回時一直都覺得很奇妙。
大概是他這一路上從沒給過任何人柔情。
他不是一個溫柔有耐心的人,但他把這輩子所有的耐心全給了她。
初春,桃花盛開的時候。
晏回時突然很想見蘇雁。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他點開了微信置頂頭像。
文字表達不出真實想法,他退出去,在手機上輸入她的電話號碼。
晏回時不是一個喜歡記電話號碼的人,但他無意中就記住了這串算不上順口的數字。他心想是受人所托,是一份責任,所以並未深究。
他盯著屏幕上亮著的備注。
有超出長輩關心的感情,也有對兄弟隱隱的心虛與慚愧。
更多的,是情不自禁。
很矛盾。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小姑娘的聲音很甜,語氣拘促,帶點不易察覺的慌亂,像是刻意壓抑真實情緒。
他望著院落,語調如常:“院子裡的桃花開了,來看麼?”
再見到蘇雁的那一霎,晏回時失神幾秒。
人比桃花美。
他見過的美人有許多,能美到他心裡的,這麼多年就隻有這麼一個。
不知是不是桃花太過豔麗,映得小姑娘的臉頰特彆紅。
與她隔樹相望的那一刻。
晏回時混亂的感情突然清明。
他不是不想占有她。
而是想讓她心甘情願。
晏回時說:“變漂亮了。”
蘇雁反問:“以前就不漂亮嗎。”
晏回時輕笑:“不一樣。”
從那一刻起,一切都將不一樣。
反應過來自己的小心思後,晏回時開始不動聲色觀察蘇雁的一舉一動。
他不想嚇著她。
兩人之間的年齡差,以及他和她父親多年的交情,都是一道背負倫理枷鎖的屏障。
他心想,試一試。如果她喜歡上其他人就算了,畢竟他不能強迫個小姑娘。
從老鄭的生日宴回來,晏回時覺得頭暈。
他躺在沙發上休息,聽見輕微的響動,接著響起蘇雁的聲音:“晏叔叔。”
他沒睜眼,想聽她要對他說什麼。
她突然叫他的名字:“晏回時。”
一字一頓,像是反複練習過每一個字的發音。溫軟輕緩,撓得他心癢。
晏回時正想睜眼,一股甜香鑽進鼻腔,緊接著,女孩溫熱柔軟的嘴唇貼上他的喉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