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誰都想哭的(1 / 2)

恃美而囂 君幸食 8601 字 10個月前

這一眼,便是多年以後、混出頭的林椿才會有的眼神。

她還真的,在一開始?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在沒有任何過渡的情況下,便成為了多年以後的林椿。

如同一顆經曆了磨難的樹,筆挺的同時,卻還張牙舞爪。

就像她那天對鄒全說的那樣:讓人看到她表演的畫麵的時候,仿佛看到真的有這麼一些人,曾如此囂張而刻薄地活過。

洛岐聞走入鏡頭的那一刻,時空割裂的錯覺如同山崩的碎石一般砸在他身上。

他心情有些憂慮,卻又不由自主地朝虞漁看去。

虞漁聽到動靜,朝他看來。

麵色算不上冷漠,卻也還帶著幾分和氣。

橋上的風將她的發絲吹得張牙舞爪,她嘴上叼著那根煙,煙霧嫋嫋,被風也吹得升騰。

煙的灰燼朝她臉上撲,她沒在意。

咬著煙的那兩顆牙齒,是最尖銳的兩顆犬齒,是她笑起來會露出來的那邊犬齒。

那煙一直在燃燒,可虞漁一口也沒吸,而隻是朝著洛岐聞看了一會兒,然後用一隻手摘了下來,摘下來的時候,嘴裡才散出一點煙霧。

那煙霧,好像是多餘的、鑽入她嘴裡的、白色的風。

隨意的熟練,慣有的輕佻,如同那根被即將燃燒殆儘,但仍舊被她夾在手裡的、火光忽明忽暗的煙。

這種熟練和習慣性,很難做出來的。

洛岐聞是鑽研演技這一方麵的,所以對這點認知很深刻。

可虞漁那種熟練性,如同刻在骨子裡習性,令他看不到一點表演的痕跡。

就仿佛她曾這樣做過很多遍,真的是這樣的人一般。

她自然是,她曾是餘魚,和林椿一類的人。

可書裡的林椿再精彩,也隻不過是一個虛幻的人物,可她作為餘魚,真實地活過。

若真的要比起來,林椿也好,曲明也好,又怎麼能和玉城的餘魚相提並論呢?

看著她張牙舞爪的黑發,洛岐聞心中居然升起一絲卑怯的感覺。

第一次看到林椿作為女人出現在他麵前,洛岐聞飾演著的曲明展現出了極度複雜的情緒。

以演員的角度來觀察,這種情緒無疑被洛岐聞表現得很出彩。

但與虞漁一比,卻好像成為了陪襯。

不夠自然也不夠生動。要是沒有對比,他已經把曲明詮釋得很不錯了。

虞漁在橋上走了幾步,有點不安。

可風一弱下來,她臉上複雜起來的表情又如同展開的旗幟。

“曲明,你來乾什麼?”

“你下來?”曲明壓著聲音喊她。

“下來做什麼?”虞漁第一句還有點不太自在,第二句卻又仿佛恢複了點煙時候的從容。

“你在橋上做什麼?危險,不要跳,我接你回去。”

“接?你恐怕接不了我。”

虞漁那眼神烏黑,散漫開來帶著股煙草般的

質感。

那就是從底層爬上來的二把手的眼神。

裡頭輕描淡寫的壓力令洛岐聞一瞬間以為自己是曲明,又一瞬間意識到自己是洛岐聞。

虞漁轉了個身。

風又把她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她沒打算和洛岐聞商量什麼。

轉身的時候,便撣了撣指尖的煙灰,然後將煙頭狠狠捏得發皺,繼而輕飄飄地將那煙頭撒進了江裡。

做完這一切,虞漁側著臉微微地笑起來,宛若夜間忽明忽暗的燭光。

頭隨意地低著,眼皮抬起來,視線不知定在何方,大抵是一個模糊的點。

說話的時候,她也沒看洛岐聞。

將那句台詞說了出來:“你曲明永遠往上走,我就不一樣了,我往下走。”

卻沒什麼幽怨的成分,很平靜,像在總結陳詞,隻不過這陳詞,陳列的是她並不喜悅的一生。這平靜就像每次生死危機的時候,她回頭朝六子說話的那種平靜似的。

從外人聽來,隻覺得她短短的幾句話,好像帶著很多使人幽幽地要去想些什麼的弦外之音。

然則下一句又接了上來:“我生下來是個女人,死了的時候自然還是女人,我生下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死了也一樣。”說到女人兩個字的時候,她眼睛裡頭翻滾起濃霧,繼而淺淺歸於平靜,她沒有咬著煙的犬牙,在一個微笑中顯露得分明。這女人兩個字被說出來,也同樣並未使她顯出什麼柔媚的、令人覺得她可憐的女氣來,那一刻你很難抽空去分辨她的性彆,那身上那股氣質,很難讓你因為她此刻的麵孔、長發、身形乃至聲音,去出神而在意其中的任何一部分,你會以一個整體去看待她,從她那清淡的話語裡頭,眼前仿佛開始陸陸續續地播放起她這短暫而充滿暴力和黑暗的一生,然而此刻卻如同她被風吹得鼓起的衣服一般,快然、短暫、臨近毀滅,而又因即將毀滅,而使人想流淚。

那沒有辦法的。

你會流淚的。

想起什麼似的,虞漁盯著曲明臉上詫異的神情,嘴角的笑容收了收,繼而又擴大了幾分。

她語氣裡的燥意被風吹得散開:“你曲明不要把我當做你的狗,我隻是煩了這個操蛋的世界。”

說完,她的不再看曲明,盯著江麵,盯著那下頭滾滾的江水。

撣了撣手裡的煙灰,如同翻牆一般,輕巧地蹲下去,然後一躍而下。

如同下頭不是讓人屍骨無存的奔湧的寒水,而隻是平穩的地麵似的。

她的衣衫在下墜的時候獵獵作響。

遠處的洛岐聞,因著她的下墜,以一種極其不健康的狀態,敬業地做完了最後的表演。

他一邊是被虞漁帶入戲裡的曲明。

一邊卻是被虞漁的表演深刻震撼著的洛岐聞。

洛岐聞還以為自己入戲了,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壓根就沒有入戲。

可這種狀態又奇異得很。

虞漁落水之後,全場的工作人

員都朝橋底下看,他們看到虞漁沉了下去,很快等著的救生員還沒有去營救,虞漁就自己從水裡鑽了出來,她不僅會遊泳,而且姿勢挺靈活的。

好像和方才在橋上那輕巧的翻牆似的一躍接了上來。

本身還沉浸在剛剛虞漁表演情境中的眾人忽然輕鬆了些,下意識想:林椿還沒死啊,沒死就好。

可一轉念又想:不對啊,怎麼是林椿呢?是虞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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