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江寄,這麼年輕,這麼好看。
“將軍,人帶到了。”
兩邊的來賓看向陳銘。
陳銘身子一側,便露出了後麵的女人。
原本帶著幾道零星的議論的宴席忽然徹底安靜了。
“領近點。”
江寄的聲音冷漠。
陳銘低著頭,將人帶了過去。
盈翠和淺簾沒有見過這種陣仗,小腿緊張得微微顫抖。
可到底還是跟著陳銘走到了江寄跟前,虞漁站定後,隻差幾步的距
離,便要抵達江寄麵前的方桌。
人們皆盯著虞漁。
虞漁那身桃紅色的衣,在這肅殺的氣氛中,析離出了某種格格不入的旖旎來。
身上掛著長命鎖和珠寶,走一步,便晃出珠光寶氣的光。
但壓根不顯得俗氣,似乎就連那珠寶也格外鐘愛她,每一簇光都不喧賓奪主,還有那綠鬆石彩寶的釵子,也在半空中晃蕩起來,這些細細的鮮豔的光,仿佛織就了一身寵愛的微光,籠罩住她。
她麵色病態地紅著,抬眼便是浸潤的鮮光。眼角朝上微微的一個鉤了,帶著病態的羞澀和風情。
抿著唇,卻也還令人目不轉睛。
她為何不高興。
江寄嚇到她了。定然是。
方才那幸災樂禍的心又在哪裡呢?
早就不見了。
而原本虞家的人,卻也呆呆地盯著虞漁。
那是虞漁麼?怎麼,打扮變了,麵相也變了呢?
以前的虞漁,絕不會走出如此病態的步子,哪怕是常常生病,也總是把腰挺直,裝作一副勿需人憐惜的模樣。
而今日,那股嬌態,仿佛是從骨子裡頭透出來的。
還是說,病得太重了,才會走出這樣的路呢?
“坐轎子來的?”
江寄的聲音傳到虞漁耳朵裡頭。
虞漁點點頭,咬著下唇,兩靨發紅,臉的肌膚卻發白。
怎麼不坐車?是我派的車入不了你的眼麼??[(”
江寄那雙銳利的眼睛盤旋在她臉上。
他長得很長了一雙上吊鳳眼,本該秀氣而多情,長在他臉上卻又很不近人情,軍隊的作風又使得他身上充滿暴力的氣質。
儘管坐著,也能看出肩寬腰窄,他的手撫摸著椅子的副手,虞漁看到他右手的虎口處有一道很長的,很猙獰的疤痕。
他像尊玉麵羅刹。
虞漁低下腦袋,在全場的靜默無聲中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
“是我的原因……可是將軍,我不能坐車的。”
“我隻能坐轎子。”
虞漁的聲音細細的、輕輕的。
她好像很怕他。
“怎麼隻能坐轎子?”江寄望著她,眼神晦澀不明。
“我不知道,我害怕坐車,我坐不了車。”
“我害怕那東西。”
她的唇齒裡頭藏著細細的顫抖。
江寄愣住了,因為他看到,似乎是為了加強這句話的可信度,麵前的女人在說完“我害怕這東西後”,眼睛便好像瞬間紅了,緊跟著,朦朧的、帶著欲色的眼淚,便如同恰到好處的春雨一般,淋濕了她麵頰上那兩抹病態的潮紅,她的嘴唇上也沾染上了晶瑩。
她哽咽著說:“我夫君也說我很老,可我隻愛坐軟轎,我害怕坐車呀。”
她那帶著哭調的“呀”像是情人間軟語道出的嬌羞。
她自己恍若未聞,她隻是滿眼的淚水,肩膀
顫抖起來。
在燈光下她那天真而羞怯的、濕漉漉的麵龐,讓麵前這個充滿著暴虐,肩頭還帶著穗的男人,咬著牙罵出了一句“操”。
“夫君?你成親了?”男人忽然聲音變得很危險。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危險。
“他說你老。”
虞漁接過盈翠慌亂間遞過來的帕子,提到夫君,虞漁的眼淚又一顆一顆往下掉。
“我結婚了。”
“他……說我思想陳舊。”
那帕子上繡著一隻桃紅色的蝴蝶。
她擦眼淚的時候,便映襯得她眼下的那塊肌膚,紅、粉、豔。
膩氣。江寄明明白白地在心頭如此評述,然而卻滑動著喉頭,眼睛如同生了根似的,盯著她的臉,半分移動不了視線。
“他就去英國了。”
江寄喉頭又滑動了一下。女人還在抽抽搭搭。
“將軍也覺得我老嗎?”
她一抬眼,便這麼問江寄。
好像要在江寄這裡得到一個答案。
她怎麼算老?
男人的眼睛一寸寸在她的臉上遊走。
白的、粉的、豔紅的、漆黑的、透明的。
她像是一朵鮮嫩的五顏六色的花。
還得是那種桃紅、深綠、豔藍、明紫,各種深刻的色彩交雜在一起的豔麗的花。
裡頭長出某種無知無覺的天真和衰敗。
那微微顫抖的細細的幼嫩的脖子,讓江寄的虎口處的傷疤如同火燒一般癢起來。
她知道麼?
她怎麼算老呢?
“我的答案很重要麼?”
江寄不知怎麼地,板起臉來,可是那玩世不恭地帶著幾分頑劣的唇角卻朝一側微微上揚。
“我又不是你的丈夫。”
江寄聽到自己說著這樣的話,語氣裡頭好像還帶著幾分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