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漁好像知道他的下一句話是什麼了,她笑著接了周憐的話。
“是在完成自己的使命。”
周憐望著虞漁,再次怔楞了一下。
片刻後他才點點頭:“是。”
“謝謝你的禮物,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說完,周憐將他一直保存在口袋裡的虞漁的照片拿了出來。
“我沒有什麼可回贈你的,但是我遵守了和你的約定,將這個照片帶到了……北極,我帶它看過了極光,見過了暴雪,也將它放在實驗室很顯眼的地方,觀察著我做實驗時的所有神態,現在,我把這個照片還給你……它……”
虞漁卻打斷了
周憐的話。
“周憐,那是我送給你的東西,你可以將它收進抽屜裡,永遠地儲存起來,不用再還給我了。”
“你不用回贈我什麼。”
“我今天和你見麵,想對你說:我很抱歉,在你回國之後很自私地引誘了你,我那時隻是想以你的形象寫一部,並非真正對你抱有尊重的愛意,我的自以為是使你受到了負麵影響,我今天見你,送你的禮物,是對你的祝願,我希望你以後,能夠成為探索世界的人,你怎麼能因為我而止步呢。”
“我們分手了,但也不是真正的分手,我們雖然以後不會成為男女朋友,但是我希望我能和你成為朋友。”
“我很尊重你,你是一個克服了命運缺陷的強大的人,而我在不久前,還隻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充滿傲氣的‘小孩’。”
她聲音輕得像歎息:“我曾經……一直以為長大就是能夠得到任何自己想得到的東西,放肆自己的欲望和思想,但是我現在……通過一些事情,逐漸明白,我一直都在朝著我最討厭的方向發展。”
“我應該對我生命中出現的每一塊我主動撿起的‘石頭’負責,它們不該是我撿起來就可以再次拋向半空中的垃圾,當它屬於我之後,我就應該為它負責。”
“抱歉,周憐,當時我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就輕易地將你撿了起來。”
“可我發現,你不是‘石頭’。”
“你是高山,你屬於這個世界,你不屬於我。”
“我已經有屬於自己的石頭了。”
虞漁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周憐忽然感到難過。
可是手裡摸著那本書的封皮,一種無法釋然的釋然悄然從他心中升起。
如同曠野中刮過一道凜冽的風。
“不是你的錯。”
“我當時的離開是刻意的,我故意讓你對我厭煩,從而更早地放我離開。”
“我其實也很自私,我接受了你的好意,想試試所謂的‘愛情’,但我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接受它帶給我的影響。”
“想你時的每一次分心都讓我感到恐懼。”
“所以我想提前離開,我以為在北極,我就會忘記你。”
周憐垂下眸子的時候,眼睛裡聚集了某些清亮的水光,他紅了眼眶,那雙向來空冷的眼睛裡,染上了人的溫度,周憐此刻看起來孤獨,悲傷。
虞漁曾經很想看到周憐哭泣的模樣,然而此刻真的看到周憐的眼淚,她卻覺得心中某個地方抽動了一下。
然而周憐的眼淚始終在眼眶裡,沒有掉下來。
“周憐,你不用忘記我。”
“你是高山,是天空中的北鬥星。”
“我會永遠遠遠注視著你。”
周憐:“我也會的。”
他的心像是塞滿了刺。
可是虞漁說,她有自己的“石頭”了。
他們隻能是朋友,好在,他們不再是隻有一個交點此後無限延長的交叉線,而變成了相近的平行線。
虞漁說:“周憐,你要努力發光,而我也會努力發光。”
“我希望,等某一天,周憐和虞漁兩個人的名字,可以永遠地閃耀在星群之上,我們隻要一抬眼,便能看到彼此的星光。”
“就像北鬥星和紫微星那樣。”
周憐望著虞漁很久,說:“好。”
他那充滿燥意的心,在虞漁對視的時候,緩緩地平靜了下來。
周憐的眼神再次恢複了原來的空冷,隻是比起之前,似乎多了幾分溫度。
她無法與他相伴,可也會永遠看著他。
這種注視,在某種程度上,也是永恒的。
他要成為北鬥才行,讓她在很遠的地方也能看到。
最後一個擁抱,仿佛是永恒的分離。
虞漁感到自己的頸側沾染了一點溫熱。
在回家的路上,周憐問自己:“究竟什麼是命。”
直到他接到一通電話。
“實驗室遠處的雪山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發生了雪崩,狂暴地而悄無聲息的帶走了實驗室所有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