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修詣身負冰靈種,更適合修魔,我不會讓人暴殄天物吞了他。”縱嫌明手指一點他身後的明修詣,冷冷道,“你若覺得孤單,可以讓他同你做個伴。”
宮梧桐儘量保持冷靜,背後的手指偷偷朝著明燈輕輕勾了勾。
“舅舅,我有一半魅魔靈骨,若修魔隻能去修合歡道呀,你們過雲江的魔修都太醜了,且還不會憐香惜玉,我不喜歡。”
縱嫌明:“誰準你去修合歡道的?我自有法子讓你修正統的魔道。”
宮梧桐心想你們修魔的竟然還分正統不正統嗎?
不都一樣是歪門邪道?
還吃人。
宮梧桐軟磨硬泡,拖延時間:“明修詣不是水木雙靈根嗎,為何會有冰靈種?您是不是看錯了?”
“你聽聽你自己說的是什麼話?!”縱嫌明強壓著怒氣,“三界誰人不知靈根和靈種不是同一物,你那個聖尊爹到底是如何教你的?你的化神期是吃上去的嗎?”
宮梧桐:“……”
宮梧桐乾巴巴道:“我天生愚鈍,不關我爹的事。”
縱嫌明強行按捺住揍他的衝動,閉眸深吸一口氣:“冰靈種是他的機緣,正統道法並無適合他修行的心法,隻有修魔才能讓他得登大道。”
宮梧桐認真聽他舅吹,還捧場地附和。
“啊!竟然如此!”
“魔修好厲害啊。”
“不愧是舅舅!”
縱嫌明何其聰明,視線冷冷一掃明燈:“你們想逃走?”
拍馬屁的宮梧桐一噎。
他實在是怕了縱嫌明,他這個舅舅怎麼就不和其他不長腦子的魔修一樣好忽悠呢?
他當即不再多留,一把扣住明修詣的手,打算直接溜。
縱嫌明:“縱梧桐——”
明燈反應極快,將早已暗中拿出的傳送玉牌往地上一丟,法陣陡然升起,像是烙印似的嘶嘶將地麵青玉石板燒出一圈焦黑的符紋。
“舅舅,告辭。”
宮梧桐蹦到發光的法陣中,那法陣才剛燒好,燙得他腳尖一疼,小小蹦了兩下才站穩。
大概覺得就這般離開太過無情,他想了想,抬手將發間一枝曇花扔過去。
“這次過來也沒帶什麼好東西,這枝曇花就送給舅舅。”
縱嫌明:“……”
縱嫌明差點被他氣笑。
那傳送陣法應該是宮確留給宮梧桐在緊要關頭保命的,一旦發動便無法阻止,沒想到竟被宮梧桐那敗家子拿來當傳送陣法用。
縱嫌明沉著臉接住曇花:“清明你送我曇花,巴不得我早死?”
宮梧桐眼睛一眨,似乎沒想到這一茬。
下一瞬,宮梧桐三人連人帶法陣直接消失在原地。
縱嫌明盯著宮梧桐離開的地方,渾身都是沸騰翻湧不息的戾氣。
荒洲殿尊主大著膽子上前:“尊上,那小聖尊……”
縱嫌明捏著曇花枝輕輕旋轉了幾圈,過了許久,才將那曇花放在儲物環裡妥善保存,嘴上卻漠然開口。
“隨他去。”
“終有一日,他會心甘情願來修魔。”
***
千裡之外,九方宗。
清明雨落,白霧籠罩在山間。
側峰頂上白霧煙煴,半山腰的院落旁,一處青石板像是被烙鐵印上似的,嘶嘶冒著黑氣,一圈符文轟然罩下。
宮梧桐抱著明修詣從傳送陣法中憑空出現,匆匆道:“彆讓人進來。”
明燈頷首:“是。”
話音剛落,他身形微閃,陡然化為一盞翠綠宮燈,慢悠悠漂浮在偌大的院中。
暖光化為結界,隔絕一切窺探。
宮梧桐的住處名喚紅塵苑,花榭香紅四季如春,梨花開滿一枝頭。
剛下完一場春雨,院中蓮花漏滴滴答答落著水,宮梧桐踩著一地的殘花進了內室,餘光瞥了一眼時辰。
——已經酉時了。
霜下客的「半魔道君錄」酉時三刻還會再講一段,不可錯過。
宮梧桐著急去聽說書,將明修詣放在內室的小榻上,從旁邊小箱子裡翻出來一個玉牌,打入一道神識。
那刻著「九方」的玉牌上微微一閃,沒一會,三個聲音陸續從中傳來。
“大師兄?”
“師兄,有何事吩咐?”
“宗主方才還在找師兄說藥送來了大師兄你在何處呢吃了嗎忙什麼呢需要師弟我過去陪你聊天解悶嗎師兄師兄師兄你為什麼不應我啊師兄?”
宮梧桐被吵得頭大,隨意應了一聲,垂眸去看明修詣。
一出了魔族,昏睡中的明修詣身體便出現了些許異樣,漆黑的魔紋從他靈骨處逐漸蔓延上來,身上的靈息竟然開始散發出蝕骨花那微弱的香氣。
他的經脈中竟然被魔修打入了魔息。
修士的經脈中全是純淨靈力,魔息一旦混入其中同那靈息交纏,對經脈損傷極大。
若是被打入的魔息太多,指不定明修詣往後都無法修煉了。
宮梧桐輕輕皺著眉,手扣著明修詣的手腕往經脈中輸送靈力,明修詣痛得幾乎從榻上翻下去,被他強行製住了。
玉牌中:“師兄?師兄?”
宮梧桐見明修詣不再撲騰了,道:“你們手上誰有逢春靈丹?給師兄送來一顆。”
方才還熱鬨的玉牌頓時戛然而止。
一個師弟道::“今日不是才十九嗎?大師兄又發病了?”
宮梧桐:“沒啊。”
三個師弟異口同聲:“那沒有。”
宮梧桐:“……”
這都是些什麼討債的師弟?
宮梧桐沒辦法從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師弟那騙到丹藥,隻好咳了幾聲,佯作虛弱:“師弟竟然看出來師兄我是故意掩藏傷勢?咳,不錯,我提前發病了一遭,怕你們擔心才要掩飾的。”
師弟們:“……”
宮梧桐:“靈丹啊師弟,我都吐一缸血了,嘔。”
玉牌裡沒聲音。
宮梧桐沒得到回答:“師弟?靈丹?嘔嘔?”
那幾個師弟突然不約而同耳背似的,大聲道:“嗯?什麼?大師兄?你在說話嗎?這玉牌的神識相連好像不太靈敏,啊?師兄……”
“大師兄我這裡神識也不怎麼靈敏,什麼?你說什麼?”
“你們大點聲,我聽不見啊——”
宮梧桐信以為真,忙曲起指節敲了敲玉牌:“啊?玉牌又壞啦?等師兄瞧瞧啊。”
玉牌一暗,那三個師弟的神識已經不約而同退了出去。
宮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