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修詣赧然地撐著劍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夜晚的宮梧桐似乎格外的溫柔。
宮梧桐知曉雲林境的指點不會多溫和,不過見明修詣的眸光亮而有神,並無疲倦的厭煩,看起來從中受益良多。
“天賦果然不錯。”宮梧桐點頭,“看來我不用擔心五年後的闡道會。”
明修詣愣了一下:“闡道會?”
宮梧桐:“是啊,我已經替你和你義兄約好了,五年後你定孤身執劍殺回去打敗楚譽,正大光明奪回明峽島。”
明修詣:“……”
明修詣哭笑不得。
說來也怪,之前一提起楚譽的名字,明修詣心中恨意盈滿,恨不得重回明峽島一劍了結了他;但自從今日那場大哭,好似將所有怨恨分開化為眼淚流了出去,哪怕聽到楚譽名字,心中根本起不了太大的波瀾。
知道宮梧桐是為自己好,明修詣忍著笑道:“可楚譽已是元嬰大圓滿,徒兒才剛剛結丹。”
“五年時間,你定能超過他的。”宮梧桐對他十分有信心,“快些回去休息吧,明日好好修煉。”
明修詣失笑,他太累了,也沒多說,頷首行了一禮,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宮梧桐看著他回了房,直到房中燈滅了才收回視線。
他垂眸看著麵前的曇花,好一會才輕笑著感慨道:“真好啊。”
一隻孔雀展翅而來,落在他肩上,輕輕挨著他的臉側蹭了蹭。
宮梧桐勾了勾它的脖子,正要從花叢中起身,但不知是不是蹲了太久,剛起直起身子眼前突然一陣天旋地轉,耳畔鑼鼓重敲似的嗡鳴。
宮梧桐猛地睜大渙散的眼睛,還未來得及做什麼意識突然墜入泥沼。
院中春意轟然炸開,明燈悚然道:“小聖尊!”
一旁的孔雀猛地嘶鳴一聲。
宮梧桐眼睛無神盯著虛空,脖頸上的紅繩像是活過來似的猛地在他修長的脖子上纏緊,隻是一瞬便勒出一道道豔紅的血痕。
半身魔骨倏地被喚醒,拚命散發出紫霧魔息爭先恐後往外鑽。
脖頸處的紅繩將宮梧桐勒得呼吸驟停,整個人也從昏迷中陡然醒來,捂住唇嘔出一口血。
在他恢複意識的那一瞬間,紅繩立刻鬆開,細看下也能瞧見無數血霧從宮梧桐脖子上的傷痕冒出來,很快消散。
宮梧桐猛地喘了一口氣,他臉色慘白如紙,不知何時已經滿臉淚痕。
他掙紮著將袖角塞到口中死死咬著,發出一聲壓抑在喉中的痛聲,捂著左肩處,痛得渾身劇烈發抖,好半天才緩過來。
明燈根本不知要做什麼,手足無措地扶著他:“小聖尊……”
宮梧桐像是習慣了,他急喘了好一會,才抖著手腕拂開明燈要攙扶的手。
他滿臉病懨懨的疲倦之色,眸光卻極其冷厲,眼睛眨都不眨地將碧蕭上的劍意刺入自己的經脈中,好像不知疼似的,冷冷嗬斥:“安分點。”
話音未落,他身上沸騰的魔息陡然安靜,緩緩蟄伏回靈骨中。
宮梧桐鎮壓住自己魔骨的造反後,冷著臉將劍意抽出來,隨手抹去唇角的血痕,眸裡全是戾氣。
臉上淚痕已乾,他看著止不住發抖的手腕,突然道:“往常一顆逢春靈丹都能撐一月的。”
現在,三天都撐不到了。
明燈一愣。
宮梧桐看著一旁被他無意中壓倒的一片曇花,心想:“該換藥了。”
一隻白孔雀從漆黑天幕飛來,帶著一抹春意掠過全是露水的花叢。
***
翌日一早,明修詣渾身酸痛地起身洗漱,特意叫了總是遲到的越既望起床,三人一同前去千仞學府。
宮梧桐因昨晚的靈骨發作,臉上全是病色,但他精神氣倒是很好,難得沒有去學府去禍害其他弟子,反而去靈卉穀取了一堆新鮮花草繼續捯飭他的小院子。
擺弄了一整天,那被毀得麵目全非的院子終於恢複往日的生機勃勃。
宮梧桐看著滿天落霞,心滿意足喝了一壇酒,好像昨日的痛苦隻是一場噩夢。
他美滋滋的,正要進小世界聽霜下客的話本,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身穿九方宗弟子服的少年滿臉驚慌地跑過來。
因宮梧桐的肆意妄為,紅塵苑很少會有弟子前來,看來應該是出了大事。
宮梧桐抬手一揮製住少年的行禮:“誰出事了?”
那弟子氣喘籲籲:“今日下堂後,師弟……三個小師弟在演武場……將、咳咳咳,將幾個弟子打傷了,現在掌院要您過去一趟。”
宮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