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修詣不明所以。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 宮梧桐慢吞吞地走過來,他大概是剛沐浴過,渾身上下全是水氣, 長發濕噠噠垂在背後,還在往下滴著水。
明修詣回過神來行禮:“師尊。”
宮梧桐隨口應了, 悶咳幾聲,滿臉孱弱之色走到外室的軟榻旁,將他看了一半的薔薇紋話本拿了起來。
明修詣:“……”
都虛弱成這樣了還不忘看話本。
宮梧桐將話本卷了卷,瞥見一旁的琉璃匣子大概猜出來了溫春雨的打算, 不禁失笑道:“那些東西你愛收著就收著,當你小師叔給你的見麵禮,修為停滯時吃一粒就好。彆多吃,對修行無益。”
明修詣猶豫了一下,才點頭。
宮梧桐正要離開, 明修詣神使鬼差地叫住他:“師尊……”
宮梧桐:“嗯?”
明修詣嘗試著道:“師尊的識海中……”
宮梧桐睨他一眼:“我不是說了彆問這個嗎?”
“不是。”明修詣忙道,“我在師尊識海裡瞧見過……關於自己的一點記憶,所以想問問師尊,那些記憶, 是我的心魔,還是未來之事?”
宮梧桐一怔,這才饒有興致地道:“你瞧見了什麼?”
明修詣呆了一下, 耳根突然有些發紅,他訥訥道:“也……也沒什麼。”
宮梧桐看到他臉紅, 還以為正經的小徒兒和他一樣, 是看到了那種不堪入目的記憶, 摸著唇笑著道:“哦, 我識海所見皆是預知到的天命。”
其實他隱約也猜出來了, 那種齷齪的記憶八成是他識海混亂時將美夢的碎片給攪進去了,但見明修詣罕見的臉紅,起了逗逗他的心思。
明修詣聞言當即呆滯在原地,眼睛都不會轉了。
宮梧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徒兒?徒兒啊。”
明修詣猛地哆嗦了一下,突然正色道:“我不會!”
宮梧桐疑惑道:“什麼不會?”
明修詣眼睛仿佛有堅毅的火焰在熊熊燃燒:“徒兒斷不會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師尊放心好了。”
宮梧桐:“……”
宮梧桐唇角微微抽了抽:“哪種大逆不道?”
明修詣根本不敢回想,隻說:“反正師尊放心便是。”
宮梧桐哪裡放心得了,他連話本都不想看了:“嗯嗯嗯?你到底瞧見了什麼,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隻是他剛重傷一遭,虛弱得要命,剛走了兩步就一個踉蹌往前一撲,被明修詣一把接住。
明修詣本來還以為宮梧桐已經痊愈,但沒想到一接住他便感覺到一手滾燙。
宮梧桐燒得差點能煮茶了。
明修詣慌張地將他扶到床上,摸了摸他的額頭:“師尊?”
隻是靈丹在生效而已,沒什麼大礙,宮梧桐卻沒事找事,燒得通紅的眼皮懶懶一掀,瞪了明修詣一眼,道:“都是被你氣得。”
明修詣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隻好乖乖先認錯:“弟子知錯。”
宮梧桐更生氣了。
縱雪青是魔族過雲江第一美人,一個眼神都能將人勾得神魂顛倒,當年道修魔族不知多少人散儘錢財隻為博她一笑——不過全被縱嫌明給一拳一個揍出了過雲江。
宮梧桐的眼睛隨縱雪青,哪怕不笑時都流露出勾魂的風情,更何況是這副燒得臉頰緋紅,眼圈好似暈了一圈胭粉似的飛紅,眸瞳裡全是水光的模樣了。
——但凡換個人在此處,都得被他勾得魂兒都沒了。
但明修詣卻完全沒察覺出來宮梧桐的風情,反而還盤算著要不要出門去找溫春雨來給他師尊看看身子。
宮梧桐徹底服了明修詣的不解風情,抬手拂開他的手,沒好氣地從袖子裡拿出來話本看。
但他燒得眼睛發昏,總是看錯行,隻好從儲物戒裡拿出一本中規中矩的話本甩給明修詣,趾高氣昂:“念書給我聽。”
明修詣還在擔心:“不必叫小師叔嗎?”
“叫他做什麼?”宮梧桐往軟枕上一靠,懶懶哼道,“他又不是醫修——嘖,你小小年紀怎麼那麼多事要操心?”
明修詣見他還活蹦亂跳的,隻好打消了念頭,搬了個凳子坐在床邊,拿起話本來念。
原本明修詣還有些忐忑,擔心若是宮梧桐給自己一本春宮圖自己到底要不要聽從師命念給師尊聽,一掀開後瞥了一眼,終於放下心來。
宮梧桐還算有些良心,選的話本是人間男女情情愛愛,並沒有多少孩子不宜的東西。
明修詣嗓音剛好在變音的年紀,輕輕念來是稚嫩中又帶著些低沉,聽得宮梧桐昏昏欲睡。
這本話本實在是沒有意思,不知道是誰塞到他儲物戒裡麵的,且還是宮梧桐最不喜歡的青梅竹馬。
宮梧桐努力聽了聽,很快將那一堆甜甜蜜蜜中的廢話給總結成短短一句話。
青梅和竹馬自幼一起長大,在竹馬去修道時,青梅病死了。
宮梧桐眉頭輕挑,根本不知道這種劇情橋段哪裡值得寫厚厚一本的。
見明修詣還在認真地讀,宮梧桐劈手奪過來,道:“彆念了,天色不早了,休息吧。”
明修詣愣了一下,才一言難儘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