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室,宮梧桐赤著腳坐在蒲團上,撐著下頜看對麵垂眸看書的明修詣,不知怎麼他氣著氣著,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明修詣迷迷瞪瞪的卻還在堅持看字,聽到笑聲隻覺得好像有春風拂柳掃過心尖,偏頭去看宮梧桐。
宮梧桐懶洋洋地笑道:“還能看清字嗎?”
明修詣猶豫了一下,好半天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輕輕一點頭,但很快又一搖頭。
宮梧桐不懂他的意思,但見他難得傻乎乎的樣子,笑得趴在桌案上,側著臉看他:“明之之啊明之之,你怎麼那麼招人喜歡呢?”
明修詣連字都認不得一個,但聽到“喜歡”這兩個字,反應比平時都快,眼睛微亮地看著宮梧桐,重複道:“喜歡。”
宮梧桐見他隻能聽到這兩個字,來了興致,抬起手用兩指托起明修詣漂亮的臉蛋,勾著唇笑:“跟我說,喜歡——師尊。”
他像是在糊弄傻子一樣,明修詣歪著腦袋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半天,突然湊上前,冰涼的嘴唇在宮梧桐唇角輕輕一碰。
宮梧桐渾身一僵,愕然看他。
明修詣麵上古井無波,好像做出光明正大輕薄師尊這種事的並不是他一樣,還在那一字一頓學宮梧桐的話。
“喜歡師尊。”
與此同時,外麵也傳來一陣似乎是兩聲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隻是宮梧桐已經沒時間去關注其他了,他支著兩指的手乍一失去支撐,倏地垂下來落在桌案上。
明修詣已經繼續垂著頭,認認真真看起書來。
宮梧桐身體僵了許久,才緩緩放鬆,他摸了摸仿佛還殘留著那獨屬於明修詣冰冷氣息的唇角,神色古怪地看著明修詣半天,拿起懷裡的玉牌,給花不逐發了句話。
很快,花不逐回了信:「花樓的酒?是啊,那酒隻是助興用的,雖然不能用靈力消散酒意,但那玩意兒醉不了人啊。」
宮梧桐慢悠悠地在玉牌上劃拉了幾個字:「送幾壇來紅塵苑。」
花不逐:「紅塵苑?師兄,之之不會真的喝醉了吧?」
宮梧桐沒理會他,將玉牌一扔,繼續打量著一本正經看天書的明修詣。
院子裡,睢相逢和霜下客雙雙摔下牆頭,栽到下麵的花圃裡,掙紮著爬起來時腦袋上都胡亂插了幾朵花。
睢相逢驚魂未定,哆哆嗦嗦道:“選妃日結束後,師尊會不會殺了我和之之滅口?”
霜下客正趴在地上,摔成這副德行還在堅持不懈記靈感,聞言頭也不抬地道:“不會,小聖尊不是那種人。”
睢相逢痛苦極了:“可是明之之他……”
“魅魔一般沒什麼道德感的。”霜下客隨口道,“就算他赤身裸.體在外麵晃也不覺得有絲毫羞恥,他清醒過來,更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而……唔,勞煩問一下,陰鷙的鷙怎麼寫,我一激動有點提筆忘字了。”
睢相逢:“……”
睢相逢沒好氣道:“你來九方宗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霜下客很快就記起來“鷙”怎麼寫了,飛快寫完後才爬起來,滿臉無辜道:“小聖尊邀我來做客的啊。”
睢相逢幽幽道:“我怎麼覺得你是來看我師尊好戲的?”
霜下客笑吟吟地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了身,也不否認——若不是他腦袋上還有那可笑的花,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哪個山頭的得道仙人。
明修詣的酒直到傍晚的時候才徹底清醒,他隻喝了三杯不到,卻像是尋常人喝了三壇一樣頭痛欲裂,捂著腦袋好半天才奮力睜開眼睛。
他迷迷糊糊看了看周圍,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裡竟然是師尊的床榻。
明修詣嚇了一跳,差點從床上翻下來。
他到了花樓喝了幾杯酒,接下來的事已經完全沒印象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又是怎麼睡在師尊榻上的,而且……
明修詣努力繃著神情看了看身上的衣裳,發現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時被換了。
明修詣當即懵了。
外麵已是黃昏了,院子裡傳來宮梧桐哼的小曲聲和水落在枝葉上的聲音,應該是宮梧桐在給他的小院子澆水。
明修詣悄無聲息倒吸了一口涼氣,雙腿發軟地從床上滾下來,還輕手輕腳地將師尊榻上的床褥給收拾得一絲褶皺都沒有。
——好像隻要床褥上沒有痕跡,他就沒有在這張床上躺過。
明修詣一邊崩潰一邊故作鎮定地出了院子,心中想著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來九方宗的,又是怎麼滾到師尊床上去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是他自個兒滾到床上的,還是和其他人一起滾的。
隻是他越想越崩潰,其他的什麼事都能解釋,就是他身上的衣裳……
到底是誰給換的?
換之前他有做過什麼……值得換衣服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