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好似雪一樣的花, 盛開在常年炎熱全是焦土的過雲江。
這是縱雪青第一次看到這麼美麗的花,不似蝕骨花的豔美,也不似雪的清冽, 一路蔓延到了她腳邊, 拂起她的衣擺。
縱雪青坐在一棵張牙舞爪的枯樹上, 歪著頭看著不遠處一襲雪白袈裟的男人, 問一旁的魅魔:“那是誰?”
魅魔姐姐滿臉愕然,又想起過雲江小公主整日被縱嫌明那個愛妹成狂的瘋子保護得密不透風的事,忙足尖一點, 飄然坐在縱雪青麵前,和她嘰嘰咕咕。
“那是四方大佛寺的佛子,宮確。”魅魔視線往那瞥了一眼, 臉微微紅了, “他應該是受尊上所邀, 前來炎海超度亡靈。”
縱雪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支著下頜懶洋洋地看著閉眸念經的佛子,紅唇輕啟,吹了吹散落到臉龐的一綹墨發, 紫眸裡閃著微光。
“佛子……”
“宮確啊。”
就在她的尾音剛剛落下, 那正在閉眸超度亡靈的佛子倏地張開眼睛,一雙灰色的眸無情無感地朝著枯樹看了過來。
旁邊的魅魔本來在看著宮確出神,被這冷冽淩厲的一眼看的差點直接摔下樹, 撲騰了兩下被縱雪青隨手拽住,勉強坐穩了。
縱雪青支著下頜,對宮確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根本不帶怕的,甚至還勾唇衝他一笑,豔麗至極的臉蛋上全是勾魂的笑意。
宮確眸子毫無波動, 神色漠然地將視線移開,雪白袈裟被熱浪卷起,輕輕拂過腳下雪似的花。
作者有話要說: 縱雪青懶洋洋地看著佛子轉身離去,眯著眼睛笑道:“他可真好看呐。”
在一旁的魅魔嚇了一跳,忙道:“您可冷靜啊,雖說魅魔百無禁忌,但他可是個出家人,還是四方大佛寺的佛子啊,未來可是要成佛飛升的!”
縱雪青笑吟吟的,根本沒把這話放在心上:“是嗎?”
魅魔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縱雪青看完佛子超度亡靈後,便一溜煙跑回了縱嫌明的住處。
縱嫌明正在皺著眉頭處理事務,聽到那一串歡快的腳步聲就知道誰來了,他頭也不抬,隨口道:“彆撲過來,當心磕到腦袋。”
下一瞬,縱雪青就歡快地撲到了他後背上,抱著他的脖子開心地道:“哥!今日我瞧見了一個漂亮好看的男人!”
縱嫌明差點被她撲得把紙給撕了,沒好氣地道:“你每日都能瞧見漂亮好看的男人,有什麼稀奇的?”
“這次不一樣。”縱雪青認真地說。
縱嫌明拂開她,漠然道:“起開,魔族沒人配得上你,等你再長大一點懂得辨彆是非再說。”
縱雪青又懶洋洋地撲過去,下巴枕著他的肩膀一個勁地晃來晃去,熟練地撒嬌:“我現在已經長大啦,再說了,那人又不是魔族的。”
縱嫌明正要把她腦袋推開的手倏地一頓,回想起今日有那個非魔族的人在過雲江後,神色一僵,不可自製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瘋啦?!”縱嫌明厲聲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知道。”縱雪青一邊用手指繞著一綹長發一邊懶洋洋地道,“佛子,宮確。”
縱嫌明簡直要抽她,怒氣衝衝道:“先不說他的身份如何,就他是修道之人,你們就絕無可能!”
縱雪青理直氣壯道:“可我喜歡他啊,我想嫁給他。”
“呸!”縱嫌明氣得要命,“你這叫喜歡他啊,你那是見色起意!”
縱雪青:“……”
縱雪青幽幽看著縱嫌明,道:“哥,我的確是你親妹妹吧,哪有這麼說自己親妹妹的?”
縱嫌明:“你……你!”
見縱嫌明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縱雪青也不敢多待,灰溜溜地撒開手跑開了。
縱嫌明:“縱雪青——”
縱雪青風似的來,風似的跑了。
縱嫌明越想越覺得不對。
縱雪青被他保護得太好,往日裡最出格的事也隻是趴在樹上懶洋洋地看那些過往的魔族,時常看到個好看的就回來和他提上一嘴,但那往往都是像是見到花似的欣賞,扭頭就忘了,並沒有像這次這樣鬨騰,竟然直接說要嫁給他。
那出家人是能隨便嫁的嗎?
她都不怕神佛降下一道天雷把她劈炸毛嗎?!
縱嫌明坐了沒一會就坐不住了,沉著臉起身前去宮確的住處。
魔族過雲江總是時不時會有亡靈盤桓,四方大佛寺也經常會派人來超度,往常超度一次需要整整半月時間,縱嫌明就算再不待見正道,但還是禮數有加,給他們單獨準備了一處住處,悉心照料。
縱嫌明本來是想來和宮確提醒幾句,省得宮確一個不高興把他妹妹給丟到炎海去,但當他被小沙彌引著進去時,就發現縱雪青不知何時已經到了,此時正趴在桌子上,眯著眼睛看宮確。
宮確正在閉眸念經,如玉的手指撥弄著佛珠,好似一副悲天憫人的神佛畫像,讓人見之生畏,不敢褻瀆。
饒是縱嫌明都被宮確的氣勢震了一下,但沒想到縱雪青好像天生不知道怕是什麼似的,趴在桌子上伸出手兩指一圈,將宮確的佛珠圈在了虎口處,笑吟吟地看著佛珠被宮確撥弄時劃過自己的手指。
縱嫌明:“……”
縱嫌明眼前一黑,差點衝上前去把不知死活的縱雪青給拉下來,省得被宮確一掌拍得魂飛魄散。
隻是意外的是,宮確像是入定了似的,根本沒把縱雪青的小動作放在心上。
縱嫌明一言難儘地走過去,狠狠瞪了縱雪青一眼,無聲提醒:把爪子給我撒開。
縱雪青撇撇嘴,隻好不情不願地鬆開了手。
在她撤手的刹那,宮確也輕輕張開無情無感的眸子,淡淡看了縱雪青一眼。
縱雪青抓緊機會朝他一笑。
縱嫌明臉都綠了,一把將縱雪青薅起來,假笑著道:“舍妹無狀,叨擾佛子了。”
宮確淡淡道:“無礙。”
縱嫌明寒暄完後,立刻拉著縱雪青往外走,打算罵一罵這個腦子缺根筋的妹妹。
沒想到縱雪青一邊被拉著往外走,還一邊給宮確拋了個飛眼,歡快道:“佛子哥哥,我改日再來找你玩呀。”
縱嫌明:“……”
宮確:“……”
宮確手中的佛珠停滯了一瞬,視線冷然看向她。
縱雪青又朝他一笑。
被恨鐵不成鋼的縱嫌明拉出佛子住處後,縱雪青就被禁足了,除了自己的寢殿,哪兒都不能去。
縱雪青體弱多病,經常在寢殿一待就是好些年,根本不怕這點禁足,她本來是打算從後門跑出去,但縱嫌明此番是動了真氣,竟然派了一群大魔將寢殿圍了個水泄不通,杜絕縱雪青跑出去胡鬨的可能。
但縱雪青哪裡是個能被禁住的性子,隻用了幾個魅惑之術就讓大魔心甘情願地放她離開。
縱雪青顛顛地跑到了佛子住處,眼尖地看到大門處有她哥的大魔守著,便暗搓搓地饒到後麵,趴在後窗欞上拉長了音地喊:“佛子哥哥,你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