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映雪看著手裡的花,直覺最後關頭還是要靠這個,可該怎麼靠?鬼知道。
花瓣已經在高溫裡打蔫了。
池映雪歎口氣,解放酸得不行的胳膊,把花換到另外一隻手,繼續優雅托著,等待任務線的召喚。
“辛補丁!”吳笙一聲喊,拉回池映雪的神遊。
隻見青麵獠牙已經沒了,鬼影倒愈發烈火熊熊了,牆角已經燃起火苗,冰河時代眼看也奄奄一息。
【鴞:有人對你使用了<[武]大風吹>喲~~】
【鴞:有人對你使用了<[防]遮風避雨>喲~~】
第一聲提示,是給惡靈的。
第二聲,才是給五個夥伴的。
池映雪聽不見第一個,卻感覺得到狂風驟起,身體差點被卷著離地,幸虧隻一瞬,五人周圍的風便停了。
真正的狂風給了惡靈。
那風就像一道屏障,吹得惡靈遲遲不能靠近。
池映雪挨著錢艾,清楚看見他又點掉了一個<[武]彌撒的福音>!
半空中忽然出現一本帶著光芒的聖經,直接飄到被凶靈麵前,凶靈正被狂風包圍著,不能脫身,簡直像被強迫聽著似的!
下一刻,福音的低語彌漫整個廚房。
惡靈在福音聲中,發出淒厲嚎叫,火焰般的身影扭曲變形!
鬼打鬼,冰對火,福音淨化凶靈……池映雪不喜歡按部就班的戰鬥,但客觀地說,吳笙極具針對性的部署,將文具的效用和他們四個的戰鬥力,大幅度提高。
池映雪跟過自由發揮的隊,通常都是實力不濟還自我感覺良好,有時候,他都想替NPC送他們回家。
聖經的光芒,不知何時,弱了下來。
池映雪抬頭,在刺眼的火光中,微微蹙眉。
不行。
文具能帶給惡靈殺傷,但太有限了,無論僵持多久,最終總是惡靈占上風。
丁計劃就是拖延時間,一直拖到關鍵道具起效。
所以僵持本身,就是這場戰鬥的目的。
問題是道具什麼時候起效?
戰鬥中的四人沒催他,甚至連一個焦灼的眼神都沒瞟過來,但池映雪自己急了。
他有些後悔接下這個任務。
沒有花,他想乾什麼都行,現在倒好,徹底被困住了。
“小況——”錢艾忽然大叫。
池映雪不知被誰撞了下,踉蹌後退一步,定睛去看,隊形已經散了,況金鑫被惡靈撲倒了,他把柯妮娜護在身下,惡靈則燒著他的後背!
錢艾不知用了什麼武具,手裡多了一個聖杯,衝著惡靈就揮了過去!
惡靈一霎離開,聖杯在況金鑫的後背上方呼嘯而過,揮了個空!
但好歹把況金鑫從灼燒中解救出來。
四個人已經沒什麼陣型了,就用自己的文具最大限度和惡靈周旋!
池映雪是最閒適的一個。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舉著附生花,惡靈真的一次都沒找過來。
等等?如果惡靈害怕的是附生花本身,為什麼不把附生花直接給柯妮娜,讓它保護正主呢?
池映雪瞥一眼狼狽戰鬥中的徐望,不敢相信,對方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兩步來到牆角,少女正縮在那裡瑟瑟發抖。
池映雪把淡藍色的花遞到她麵前,命令一樣的口吻:“拿著。”
柯妮娜本就害怕的麵色,愈發驚恐,快把頭搖掉了:“不要——快把它拿走——”
池映雪被這反應弄愣了。
徐望才看見新隊員乾嘛呢,黑線:“能給早給了,她害怕一切和魔法相關的東西!”
一簇愛上人的花,算和魔法相關嗎?
池映雪不知道。
他隻知道,這是戰鬥開始後,自己收到的第一句溝通。
【你不是想自由發揮嗎,正好,我們也不知道這個花怎麼用,你就隨機應變吧……】
【所以才要交給戰鬥力最強的人……】
話說得好聽。
結果呢,現在附生花動也不動,帶著自己一起,成擺設了。
池映雪在心裡冷笑,可看著眼前節節敗退的四個人,和手裡毫無動靜的附生花,又煩躁得厲害。
戰鬥無聊他都忍了,但再這麼等下去,那四個人就回家了!
映著火光的眼眸,慢慢暗下來,黑得像夜。
池映雪緩緩轉過身,擋在柯妮娜麵前,輕聲喚:“嘿,艾米。”
熱浪的呼嘯裡,這一聲很小。
追著錢艾的惡靈,卻好像聽到了,身形有輕微的一頓。
【鴞:有人對你使用了<[防]騰雲駕霧>喲~~】
池映雪靜靜聽著自己的防具起效,屏息凝神,腳下慢慢聚起繚繞白霧。
突然,他毫無預警騰空,如離弦的箭,直衝惡靈而去!
惡靈本能感覺到危險,想躲,速度卻忽然遲緩下來,周身影影綽綽有絲線纏繞一般!
池映雪不知道這絲線是哪個夥伴的文具,總之,他很滿意。
頃刻,已抵達惡靈麵前,池映雪毫不猶豫,把掌心托了半天的附生花,狠狠招呼到惡靈臉上!
如果那一雙空洞所在的地方,算是臉的話!
底下的四夥伴屏住呼吸。
惡靈被附生花襲擊的一瞬間,忽然變成了實體,被燒焦的艾米!
那胳膊已經烏黑抽縮的凶靈,在池映雪的一掌下,“咣——”地撞到牆上!
周身纏繞的金線隱隱放光,鉗製著她的反抗!
池映雪收回手,附生花軟軟落到地上,花蕾也好花瓣也好都已經被拍爛。
小夥伴們錯愕,包括池映雪,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點擊手臂,下一秒手裡多了一把泛著寒光的十字架!
沒等底下四人反應過來,那鋒利如刀的十字架一端,已被池映雪刺入焦屍心口!
艾米奮力掙紮,可池映雪握著十字架的手腕紋絲不動,幾乎將她釘在牆上!
已經沒人注意地上的附生花了。
可它偏在這個時刻,泛起淡藍色的微光,而後悠悠飄起,竟又恢複了先前的模樣,開著的花蕾淡淡幽香,含苞待放的花蕾,則正在一點點綻放!
艾米不再掙紮,空洞的眼眶對著半空的附生花,淒厲嘶啞的聲音裡,帶著不甘的忿恨與詛咒——
“你護得她一時……護不住她生生世世……下一次,我會先找到她的……”
惡靈在越來越強烈的淡藍色光芒中,慢慢消失,它沒有被消滅,隻是暫時蟄伏,等待著日後的某天,卷土重來。
池映雪發現自己的身體,在慢慢透明化。
他本能低頭,下麵的四個新隊友也同樣,身體漸漸透明。
這是要離開油畫了嗎?
池映雪不能確定,隻知道,底下四個人都仰頭看著自己,目光中飽含的各種“直白的情緒”,讓他很不適應。
錢艾,強烈矛盾款——我認可你的實力,但我仍然看不上你。
況金鑫,熱情肯定款——你比我想象得還要厲害。
吳笙,意外之喜款——這位同學,我覺得你可以走一波智慧流。
徐望,老懷安慰款——我果然沒信錯人。
這是一支情感過於泛濫的隊伍,非常,泛濫。
無言對視中,徐隊長背過手,悄悄退出文具盒,仿佛從來沒用過一個叫做“浩然正氣金蠶絲”的防具,深藏功與名。
……
兩小時之前,回柯妮娜小屋的路上。
吳笙:“你要把附生花給池映雪?”
徐望:“反正也不知道怎麼用。”
吳笙:“能主動觸發還好,萬一需要使用者想辦法呢?”
徐望:“最好是這樣。”
吳笙:“你對他這麼有信心?”
徐望:“一點都沒有。”
吳笙:“……”
徐望:“他比遊樂場那個池映雪還要獨,這樣的人,很難真正把誰當隊友。”
吳笙:“那你還同意增員?”
徐望:“我舍不得他的戰鬥力……和臉。”
吳笙:“你把最後那兩個特彆小聲的字,再說一遍。”
徐望:“所以我還是想試試看,能不能激發一下他的戰友情。”
吳笙:“……”
徐望:“總要有人先交付信任,增員齊閃的時候,如果我能這麼做,或許他就不會走。”
吳笙:“不可能,他對李子近是癡迷。”
徐望:“……”
“如果失敗,”徐望看向自家軍師,目光忽然楚楚可憐起來,“你們不能怪我。”
吳笙:“……”
哪來的“你們”,這裡隻有他一個人被打感情牌好嗎!
不願意再看一張慘兮兮的臉,吳笙引導自家隊長,暢想美好未來:“萬一成了呢?”
“成了啊……”徐望仰望星空,忽然有點不敢想。
如果池映雪真有咬死李子近他們全隊的武力值,再從心底裡把隊友當夥伴,也許,真就無敵了。
戰鬥力是要憑信念支撐的。
再儘情的玩,也比不上一點點,想要和夥伴並肩前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