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況?!”錢艾一個箭步衝到傳出聲音的牆壁前,拿手一敲,空空帶著回響。
“你躲開點,我要砸牆了!”錢艾大聲宣布。
“錢哥你彆砸!我躲不開!”況金鑫趕忙大喊,生怕晚了,自己和牆一起粉碎。
錢艾簸箕都出手了,生生停在牆壁前一厘米處:“我去,你再晚喊半秒,我就砸上去了!”
“……”況金鑫驚出一身冷汗。被打被虐被塞牆裡,都沒能打垮他,差點在自家隊友這裡陣亡。
“錢哥,你找找,我剛才撞半天了,肯定有縫,有縫就能撬!”況金鑫在牆裡支招。
錢艾亮起手機屏,以況金鑫的聲音為中心,上下左右的看,終於讓他找到一道細縫。二話不說,立刻上簸箕哢哢撬。
錢艾現在已經把簸箕用得出神入化,給他一道縫,他能搬山卸嶺,給他一個坑,他能挖空整個地球。
“啪!”
隨著鋼鐵簸箕一陣蠻力,暗格壁破鎖而開。
錢艾立刻把蜷縮成一團的況金鑫拉出來,因為太暗,也沒看清況金鑫什麼樣,就按平時那樣一拉,結果動作太大,拉得況金鑫渾身一疼,齜牙咧嘴叫了一聲“哎喲”。
況金鑫很少這樣喊疼,嚇了錢艾一跳,連忙放緩動作,也不拉了,而是手臂伸到最裡麵,把人整個摟住,直接半捧半抱了出來。
一出來,他才借著放在地上的手機電筒光,看清況金鑫破了的嘴角,腫了的眼梢,還有反綁在背後的雙手。
“這他媽……哪個孫子乾的?”錢艾用金錢鏢把塑料捆紮帶割開,克製著想要殺人的衝動,一字一句咬牙問。
況金鑫一點點試探著活動胳膊和手腕,感受著血液重新流動起來。
錢艾等得心焦:“你說話啊。”
況金鑫抬起眼,眸子裡都是複雜的光:“池映雪的爸爸。”
錢艾有片刻的空白。
“為什麼啊……”
他的聲音,因為不可置信,而沒了剛剛的氣勢。
“不喜歡我們闖進來?還是因為我們打了老張和老彭……”
錢艾有限的腦袋瓜,隻能想到這些,可說完又連自己都覺得站不住腳,況金鑫一張臉都腫了,兩頰還清晰可見手掌印,還有捆著關進牆壁裡,這他媽是犯罪了啊,總不能因為他們和宅子裡的人打了一架,戶主就這麼瘋狂打擊報複吧?
“他把我當成了小雪……”況金鑫低低出聲,心裡堵得厲害,“錢哥,他打的不是我,是小雪。”
錢艾知道這裡是意識世界,有很多荒誕不合理的存在,但況金鑫的回答,還是讓他怔住了。
不是血漿紛飛、怪獸襲來那種簡單粗暴的衝擊,就是一條蛇在心裡爬的那種,一點點泛起,然後再也揮之不去的寒意。
“我沒按照他說的坐在那裡,他就說我亂跑,不聽話,不聽話就要受罰……”況金鑫眼圈泛紅,熱氣一陣陣往上冒,不是替自己抱怨,是替小雪委屈。
錢艾聽著鬨心,下意識伸手摸摸況金鑫的頭,想給安慰,一摸,卻摸掉好幾根頭發,不是自然掉發那種一兩根,兩三根,而是七八根!
錢艾看著手心發愣,況金鑫見狀,立刻懂了:“他剛才抓我頭發了。”
“……他有病吧!”錢艾出離憤怒了,覺得現在每聽見一個訊息,都在刷新自己的底線。
難怪池映雪怕疼,怕黑,還整出個雙重人格,攤上這麼個爹,能安全長大都是奇跡!
“到底為什麼啊?”錢艾問,“還是說沒有原因,他爸就是個家暴變態!”
況金鑫沒辦法回答錢艾這個問題,雖然和池映雪父親交談過,可有用的信息,幾乎沒有。
渾身的麻木感消得差不多,疼痛的知覺重新清晰,況金鑫才注意到錢艾的灰頭土臉,還有旁邊扔著的簸箕,以及地上被掀開的地磚,和露出的大洞。
“錢哥,你……挖過來的?”況金鑫實在沒辦法從眼前情景中,推出第二種結論。
“門打不開,還能怎麼辦,就挖唄。”錢艾按住肩膀,掄了掄胳膊,“為了跟你們彙合,我容易麼……哎?徐望和吳笙呢?”
剛才光顧著救況金鑫,這會兒,錢同學才想起來自家隊長和軍師。
況金鑫便將他們兵分兩路,一路追小孩兒,一路追黑衣人的經過,簡單給錢艾講了。
錢艾聽完,一拍腦門:“得,還得繼續彙合。”
況金鑫努力扯出一個樂觀的笑:“至少還是兵分兩路,沒繼續分三路,四路。”
“行了,臉腫了就乖乖當個麵癱。”錢艾看著他那樣就想給池家老頭一記金錢鏢,“對了,你剛才說要追的那個小孩兒,就是小雪?”
況金鑫想了想,搖頭:“不能確定。但如果按照池卓臨的年紀推算,在這裡的池映雪是小孩兒,也不奇怪。”
“池卓臨?”錢艾懵逼,“他也在這裡?”
況金鑫這才意識到,自己隻講了兵分兩路的事,把之前兩次遇見池映雪那一段,直接漏掉了。
連忙組織語言,以最快速度給錢艾補課,補完,他又把背包裡的《鵝媽媽童謠》翻出來——
“錢哥,這個很可能就是母本,是我在旁邊一個秘密書房裡找到的……但我忘了信上那四組數字了!”
他難耐找到謎底的激動,但更多的,是把謎麵忘了的捶胸頓足。
錢艾靜靜看著那本童謠,良久,而後默默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你說的信,是這個嗎?”
況金鑫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錢艾拿出來的,可不就是池卓臨的信嗎!
“錢哥,你從哪裡得到的?你遇見隊長和笙哥了?不對啊,你不是說一直在地底下挖嗎……”況金鑫一把奪過那信,翻來覆去看,震驚夾著狂喜,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這話說來,就一言難儘了,”錢艾苦澀地咽了下口水,“你錢哥我一開始真是專心挖地,想著從門這邊挖通到門那邊,就齊活了。誰知道也邪門了,這邊是挖下去了,那邊乾挖挖不上來,就跟鬼打牆似的,我本來都想放棄了,結果和一個地道挖通了!那地道一看就是正經地道,挖得特彆規整,我就想啊,反正都這樣了,就看看地道能連到哪兒,我就順著地道往前走,半路,就遇見一個大螃蟹,蟹鉗子上就戳著這麼一張紙,我以為是線索,就和螃蟹進行了殊死搏鬥……哎,你聽我說話沒?”
錢艾正講得口沫橫飛,激情投入呢,一抬眼,發現況金鑫早趴地上了,正在那兒埋頭翻書,埋頭看信,埋頭翻,埋頭看,乍一瞅吳笙附體似的。
意識到他在破譯,錢艾識相閉嘴,安靜等待。
終於,《鵝媽媽童謠》被合上。
錢艾迫不及待地問:“池卓臨到底給小雪寫的什麼?”
況金鑫坐起來,盯著厚厚的精裝書封麵,好半晌,才吐出四個字:“爸,回,來,了。”
……
滑梯石室,扳手前。
一身巧克力醬的徐望、吳笙、閻王,在巧克力醬之外,又沾了無數根鼠毛,猛一看像三個猿人。
身旁,一個明黃色的高聳的螺旋滑梯,滑梯底下,一條粗長得像巨蟒一樣的老鼠尾巴,至於尾巴本主,已逃之夭夭。
“真不敢想象你以前一個人是怎麼走過來的。”徐望氣喘籲籲看閻王,“咱們仨打它都費勁。”
閻王拔掉頭上粘的鼠毛:“它今天戰鬥力格外強,可能是看見你們了,比較興奮。”
徐望黑線,這都什麼謬論。
吳笙來到扳手前,回頭再次叮囑徐望:“準備好了?”
徐望鄭重點頭。
按照閻王的說法,這最後兩個石室,內容都是隨機的,所以,他們隻能做好心理準備,見機行事選擇戰術。
吳笙正色起來,轉頭看向石壁,穩穩拉下扳手!
“哢——”
石壁勻速而落。
及至全部落下,仍沒發生任何變故。
眼前的石室空蕩而安靜,什麼都沒有,隻一方石桌擺在正中央,上麵放著一個文件夾。
吳笙舉著手機電筒,謹慎而安靜地上前,靠近石桌。
徐望和閻王彼此看看,跟上。
終於,三人在石桌邊站定,手機的光落在透明文件夾上,裡麵隻有一頁紙,上沿參差不齊,像是被人從某個已經訂好的文件上撕下來的。
從落款頁碼可以看出,那是一份dna檢測報告的最後一頁,而報告的最後一項,清晰寫著——
【檢驗結果】:根據上述dan遺傳標記分型結果,排除檢材1是檢材2的生物學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