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 我們能談一談了嗎?”傅文頃來到徐望麵前, 依然神清目明, 冷靜自持, 如果不是衣服上被扯了個大洞,都要讓人懷疑他逃過了那場“鹿魔屠殺”。
“你確定要談?”徐望的目光越過他, 落在路燈下, 一眾散發著怒火的狼狽同行身上。他可不覺得這些冤家們想談。
“憤怒和衝動解決不了問題,一件事情如果有雙贏的辦法,何必兩敗俱傷?”傅文頃沒回頭,顯然在這件事情上, 他說了算。
徐望沉吟幾秒,懂了:“你們存檔了。”
傅文頃說:“你們不也一樣。”
正因為明天還會再遇見,才值得一談。
但,鴞不能連續存檔,所以徐望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談判空間:“明天不管對於你們,還是對於我們,都隻有‘交卷’一個選擇。”
“不,”傅文頃給出第二選擇, “你們還可以退出。”
他說得太心平氣和,不是挑釁也不是示威,就像普通聊天的樣子, 弄得徐望也生不起來氣了,隻覺得雙方的對話頻率好像搭不太上:“我們為什麼要退出?”
“當然不會讓你們白白退讓,”傅文頃又道, “作為交換,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比單關交卷更重要的情報。”
“哦?”這倒是可以談了,徐望問得更細,“關於哪方麵的?”
傅文頃沉吟著,沒答。
徐望皺眉:“想談,你就得拿出點誠意,情報內容你可以先留著,但至少要讓我們知道這情報能給我們帶來什麼,值不值得為它退三關。”
“你說的有道理。”傅文頃點頭認可,亮出底牌,“提前離開鴞的方法,我指的是,徹底、永遠離開鴞,”路燈下,他平靜的眼底,是自信和篤定,“值不值得三關?”
徐望沉默下來,良久,心情複雜地回頭。
背後的小夥伴們,臉上同樣一言難儘。
“值是挺值……”徐望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傅文頃,十分無奈,“但是我們也買了。”
傅文頃怔了怔,完全意料外的回答,讓他鎮定如水的氣場,終於出現一絲波動:“一百萬?”
徐望惋惜,真心實意:“我們應該早點遇見的。”
雖說是拚單買的情報,但也三十來萬呢,退三關換三十萬,不是不能談啊!
一場明明很有前途的談判,三分鐘不到,崩了。
傅文頃收拾情緒的速度很快,快得讓徐望覺得,這人可能天生就缺乏豐沛情感。
“明天見。”留下簡單的三個字,那人帶隊離開街巷。
“還以為要拿錢砸死我們呢。”錢艾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喃喃自語中,有一種願望落空的悵然。
徐望知道,明天又是一場苦戰,不過當務之急,是該休息休息,該療傷療傷。
……
池總裁這次提前從弟弟那兒打聽了“旅遊地點”,早早把酒店安排下了,兩個總統套,一個帶兩間臥室,一個帶三間臥室。
沒人喜歡當電燈泡,兩間臥室的,自然而然就歸屬了徐望和吳笙。
“我們的存檔點在電荷鬼那棟房子,明天進去之後先把它收了,”吳笙坐在沙發裡,任由徐望擺弄著自己受傷的胳膊,大腦一刻不停,“得想個辦法把兩隻鬼的歸屬鎖定,不然後麵打起來,還是容易被偷。”
徐望用鑷子夾著沾了碘伏的棉球,低頭仔細給傷口消毒:“怎麼鎖定?‘防火防盜防偷襲’那樣的文具,我們現在一個也沒有。”
“我有個想法……”吳笙的目光落到對麵人因低頭露出的光潔後頸上,嗓子忽然發緊,思路有一瞬間的停頓。
徐望毫無所覺,換了個新的碘伏棉球,繼續清理:“什麼想法?”
“咳,”吳笙清了清嗓子,極力隱藏聲音中的不自然,“還不能確定,我要再想一下。”
徐望沒再追問。通常吳笙說“有個想法”,那這事兒就已經八丨九不離十了,他需要的“再想一下”,隻是要讓其板上釘釘。
“對方明天也會先保證自己的兩隻鬼,”吳笙說,“不管他們的存檔點在什麼地方。”
徐望把棉球扔掉,拿過來乾淨紗布,剪一段疊成和傷口差不多長的條狀:“那肯定的,怎麼抓都清楚了。”
吳笙看著他把碘伏倒在疊成條的紗布上,浸濕:“所以明天的局麵很可能還和今天一樣,我們各帶兩隻鬼,在那棟房子裡相遇。”
徐望將條狀紗布輕輕覆蓋到傷口上,先問了一句“疼嗎”,得到否定答案之後,才接茬:“最後能趕在進房子之前把他們攔下,先對付他們,再對付女鬼。”
乾燥的新紗布被一圈圈纏繞在自己手臂上,吳笙在一跳一跳的疼痛裡,竟然覺得心裡很滿,很安寧:“嗯,我也這麼想。”
“行了。”徐望將剪開的紗布末端,不鬆不緊地打了個結,終於直起腰,相當滿意自己的手藝。
吳笙抬起手臂,很給麵子地欣賞了一會兒,點頭:“比十年前有進步。”
徐望怔了怔,才意識到他指的是什麼,沒好氣地笑:“你這是誇我麼。”
“當然是,”吳笙一本正經回憶起來,邊回憶還邊比劃,“那時候我是摔倒,沒記錯的話,隻磕破了手肘,對吧,然後你給我包得像整個手臂骨折了……”
“那是你非讓我包的!”徐望阻止他再顛倒黑白,“我說去醫務室,你死活不去。”
吳笙挑眉:“去了怎麼說?說我倆好好在操場上走著,你一個心血來潮撲我後背上了讓我背,然後我沒背住,摔倒了?”
徐望黑線:“你就不能說是走路沒走好,摔的?”
“那不行,”吳笙正氣凜然,“班長不能撒謊。”
徐望磨牙,當時傻了吧唧沒想通的,現在早回過味了:“你就是故意折騰我,打擊報複。”
吳笙把纏著紗布的胳膊落到沙發靠背上,忽然側身欺近徐望。
徐望嚇一跳:“乾、乾嘛?”
“你是不是那個時候就喜歡我?”突來的記憶潮水,衝上了吳軍師腦內,那個名為“愛情領悟力”的礁石。
徐望伸手抵上不斷湊近的腦袋,毫不留情往外推:“你想太多了。”
吳笙一偏頭,躲開不太真心實意的抗拒手掌,壓過去,將徐望困在了沙發靠背和自己的手臂之間,堅定吻了下去。
徐望沒躲,坦然接受了這個吻。
一吻結束,吳笙並沒離開,而是又親了他的眼睛,鼻子,下顎……
細細密密的吻,一路到徐望胸口,隔著薄薄單衣,吳笙輕咬吸吮,不亦樂乎。
徐望讓他弄得又癢又戰栗,實在扛不住了,笑著道:“你屬狗的啊……”
“幸好……”吳笙停下來,頭抵在徐望胸口,含混不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