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這麼說:雖然所有知情人都預想到藍斯這一趟旅程肯定會充滿顛簸和驚險, 但沒人能真正預想到真正發生的一切。
——白夜邊說著“其實我好奇很久了”邊像舉起塊塑料板似的把藍斯舉了起來。
——白夜搬著藍斯直奔不遠處的窨井蓋。
——白夜和藍斯……和大部分的藍斯一起消失了。
——原地還留下藍斯的膝蓋和小腿。
圍觀的士兵當中,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下意識的乾嘔。
薛一城:“……”
寧世和:“……”
瑪麗安:“……”
唯有阿爾伯特好奇地上前、蹲下身, 撿起一條腿仔細觀察:“甚至沒有血。”
斷肢的截口平整,沒有血液噴出,甚至……看不見血管和骨頭,而是肉色的皮膚。
如果不是它還帶著溫度,見到的人八成會以為這是假肢。
但當阿爾伯特定睛細看時,他又發現了一件更離奇的事情:斷麵不是完全的一個平麵,而是微妙地向內凹出了一條弧線。
不知何時已經蹲到旁邊的瑪麗安若有所思地盯著井蓋, 她用帶繭的手指輕觸井蓋邊緣:“阿爾伯特,這裡。”
阿爾伯特垂眼望去, 心領神會地將斷腿調整角度放到窨井蓋之外。
——那截麵的弧度, 井蓋的外圍,正好完全重疊。
薛一城的麵色有些發白:“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下水道蓋有激光切割的功能。”
寧世和:“……”很確定沒有這個功能,但這時候就不潑冷水了。
阿爾伯特像是揮舞玩具似的晃了晃藍斯的左腿, 說:“保存得這麼好, 應該能通過手術接上吧?”
寧世和歎著氣把藍斯的右腿也從地上撿了起來:“我先聯係皇家陸軍第一醫……”
他的話還沒說完, 眼前一花, 突然多了兩個人影。
圍在井蓋邊的幾人嚇了一跳,剛落地的白夜看起來也嚇了一跳:“臥槽好近。”
她的懷裡橫抱著被強行折疊起來的藍斯——準確來說,大部分的藍斯。
寧世和不忍地收回了視線, 冷靜思考:和白夜論理是不可能的, 一來她大概率不聽道理,二來萬一惹她生氣, 沒人能承擔得起後果。綜合考慮白夜的性格和行事作風,這時候的最優解應該是……
“這個,”阿爾伯特揮舞著藍斯的左腿, 直接問了,“怎麼辦?”
正在腦中激烈地打著腹稿的寧世和:“……”
“……”白夜的視線飄了飄,伸手奪過兩條落單的腿——藍斯因此而摔倒了地上,其他人這才發現他後腦勺早就腫了好大一個包,下手的人顯然用了狠勁。
薛一城:“……”
寧世和:“……”
——下手的人很顯然隻有一個可能性吧!!!
伴隨著“滴——滋滋”的電流聲,白夜一左一右把兩條斷腿“拚”到了藍斯身上。
隨後,她對著四分五裂的藍斯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寧世和心底升起一絲不切實際的希望,這希望促使他不假思索地開了口:“您可以使他恢複嗎?”
“我先試試。”白夜說著,在寧世和期待的眼神中又做了那個從空氣裡掏東西的動作。
——她掏出了強力膠水。
寧世和:“……”
原本還在旁努力保持沉默的阿爾伯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薛一城忍不住開口,委婉阻止:“這恐怕不行吧……”
聞言,白夜沉吟片刻,又在一片沉默中把自己脖子上的除顫儀取了下來。
寧世和也忍不住了:“除顫儀並不能包治百病!”
白夜扭頭,眼神裡居然帶著震驚:“它不能嗎?”
眾人:“……”感覺這時候如果堅持否認,白夜的世界觀好像會粉碎的樣子。……有點否認不下去。
“可明明我每次用都很有效……”白夜歎了口氣,拿起膠水,“那就隻能用這個了。”
薛一城還想再說什麼,被瑪麗安伸手攔了一下。
年輕人朝自己的皇帝投去疑惑的眼神,卻隻得到對方一個神秘的微笑,和豎起手指放在唇前“噓”的動作。
阿爾伯特已經興致勃勃地試圖給白夜打下手:“我幫你舉著。”
於是,薛一城就這麼“……”地看著自己的同僚助紂為虐地做了一些絕對可以被彈劾的行為。
阿爾伯特斜舉著藍斯的腿,白夜往截麵上塗好強力膠,然後接過往藍斯身上比劃一下,懟了上去。
寧世和幽幽地說:“那是左腿。”
把左腿接到了右邊的白夜:“啊。”
她又花了很多工夫把強力膠卸下來、重新塗、重新裝上。
神奇的是,就像這兩節腿掉下來時卻沒有傷口那樣,它被這樣胡來地裝上去後,居然看起來也沒有什麼異常。
——除了藍斯仍然保持昏迷以外。
……其實原因很明顯:打暈他的那個人顯然用了太大的力氣,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說不定都砸出腦震蕩了。
然而作為始作俑者的白夜看了片刻藍斯,居然又把脖子上的除顫儀摘了下來,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
瑪麗安終於開口了,她用非常柔和的語氣輕聲勸道:“他的身體很虛弱,可能承受不起這一擊了。”
白夜想了想,戴上除顫儀,從空氣裡拿出了一支針劑。
其他人還沒看清楚那到底是什麼針劑,白夜就將其隨手紮在了藍斯腿上。
三秒鐘後,藍斯渾身一顫,突地從地上跳了起來。
——是的,跳了起來。
他警惕地打量四周,在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北卡時,肢體語言顯出幾分茫然,但還是老老實實向眾人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