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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決定待在山上,那山下接應的六哥哥六嫂嫂就不必久等了。
腳步亦步亦趨地跟隨靜玄師姐遊覽峨嵋,歸夜雨一邊聽著何方師弟與靜照師妹提問,一邊思索著,自己接下來又該如何安排?
走在眾人最前,靜玄此時也默默關注著歸夜雨,這位新來的二師妹。
她很特彆。
靜玄目光幽深地望著女童側臉,發覺一個很有趣的現象。
“好了,這一片就是咱們師姐妹起居的地方。”
靜玄在一扇緊閉的雲房門前站定,溫聲介紹道。
不出所料,原本走在四人最末尾的歸夜雨再次習慣性地上前兩步,走到了一人寬的廊柱後駐足。
很警惕,很老道,靜玄心裡暗讚。
便是靜玄自己,也是在狠狠吃過一回大虧之後,才養成這種行走江湖時,隨時尋找遮擋的習慣,以避免被飛鏢箭矢偷襲,無法躲避的境況。
可是,她一個嬌生慣養,身體孱弱的千金小姐,怎麼會有這種老江湖才有的習慣與警惕意識?
“大師姐,我們是幾人一寢?”
不等靜玄想完,一直默不作聲的歸夜雨突然開口提問。
“師妹們年紀小,都是二人同住。”
發覺歸夜雨眉頭一皺,靜玄補充道,“若是你想獨宿一室也可,山上空房眾多,隻是你需要自己灑掃一二。”
歸夜雨點點頭,繼續道:“我不與人合寢。”
靜玄不置可否,自懷中摸出一柄空房的鑰匙,遞給歸夜雨,讓她自去清理便好。
過了約莫一盞茶時間,靜玄將何方與靜照安排好,複又想起獨自個兒清理寢房的歸夜雨。
她想了想,舉步朝菩提樹旁,亮著燭火的寢房走去。
窗前燈火搖曳,靜玄隻見一個瘦小人影正彎腰整理著床鋪,雖然一隻手受了傷,可動作看起來依舊利落得很,全不似“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貴千金模樣。
“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
靜玄扣響房門,問歸夜雨道。
歸夜雨抬起頭,看了看門前站著的大師姐,她搖了搖頭,接著又點點頭。
“有個問題,大師姐和七師妹,為什麼要穿黑色海青呢?”
沒想到歸夜雨竟會問這麼一個問題,靜玄有些怔楞,接著不好意思地道,“我們身上來紅了,所以才穿純黑色。”
說這歸師妹能聽懂嗎?靜玄內心暗忖。
“我猜也是。”
歸夜雨點點頭,童稚的臉上,一副老成神情,“與人打鬥的時候,萬一痛經嚴重可怎麼辦?”
她前世就有痛經的毛病,後來噶掉也是受了這一部分原因拖累,因此十分在意,這些江湖女俠們風裡來雨裡去的,都不痛經的嗎?
“痛經嚴重到影響練功的,在初次來潮以後,自然便被淘汰了。”
“真殘忍啊。”
“是啊。”
語罷,兩人皆沉默下來,隻有寢房之外,冬風吹過菩提樹葉的嘩嘩聲輕響。
這就是尬聊嗎?
闔上房門,送走靜玄師姐,歸夜雨搖了搖頭,疑惑了一瞬:痛經這樣的基因為什麼會被傳承下來?接著,她又走到書案前,取出師門專為她配備的筆墨紙硯。
左手握筆,右腕壓住另一頭,她想直接掰斷毛筆,蘸墨寫字。
可手心握緊著筆杆,今晚峨嵋派飯食裡,那稀疏的青菜綠葉粥畫麵,陡然浮現眼前。
她上輩子即使跑路,都沒有吃得這麼差過。
峨嵋派經濟情況,委實令人憂心。
燭火下,歸夜雨看了看自己左手心的筆。
——可她們,卻專門為她準備了一支狼毫筆。
罷了罷了,歸夜雨搖搖腦袋,跑到自己房門前的菩提樹下,趁著月色朗朗,她低頭在灑白的地上,瞧了許久。
找到了!
月光之下,隻見一根灰白的鳥雀羽毛,正平躺在月光穿過的樹蔭下。
歸夜雨伸手拾起,奔回寢房,拿起“羽毛筆”,她就開始嘗試在白紙上落字。
亻、一、人......
歸夜雨看著紙上過濃過淡的墨印,心裡無語,一個字蘸三回墨,哪兒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