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也就當起了“透明人”,靜靜的坐在一旁喝茶。
與此同時,道了一聲“好茶”的劉屠戶便是步入正題:“顧先生,咱陽壽九十七,死在了十年前......不過咱也覺得活夠了,九十七載春秋,已是長壽,死了也是喜喪。”
“不過,我那兒子兒媳都不長命,一個七十出頭,一個七十不到,就相繼去世了......”
“他們這一走啊,我跟孫子和曾孫的來往就更少了,不過來往少就少了,老頭子我年紀一大把,一個人也待慣了,倒是無所謂。”
說到這,劉屠戶看了看天,笑道:“咱在陽壽要儘的那一個月之前,就有預感,自己快到時候了。”
“於是啊,咱就趕忙給遠在襄州郡的孫兒一家去信。”
“然後又去安排料理自己的身後事。”
“棺材咱是早就定製好了一直藏在宅子裡的,也就缺些元寶蠟燭,壽衣紙錢,我也沒花多少工夫,就給它湊齊了。”
“我也不想麻煩孫兒他們,他們回來了,也隻需要給我落個葬,守上幾日靈就是。”
“往後的日子,我除了吃,上茅房,其餘時候都是穿著壽衣躺在棺材裡的,主要還是怕給小輩惹麻煩,到時候還要搬咱的屍首,怕他們嫌棄。”
“不過,咱心裡還是想著,能在臨死前,看一看自家晚輩的。”
“可這誰曾想,我這等啊等,盼啊盼,一直盼到我在棺材裡閉眼的那一刻,他們都還沒回來。”
“要知道,一個多月的工夫已經夠長了,若是他們收到了信件就回來,日子絕對是富餘的緊......”
“不過閉眼的時候,我也沒怪他們,這晚輩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看得到,看不到最後一眼都無所謂。”
“我早就備好了一封遺書和這些年攢下的積蓄都放在了一起。”
“有什麼要跟他們交代的,我也都寫進去了。”
“後來啊,就在我死後的第二天下午,他們回來了......”
“我記得那一日!”鄭晗瑞忽道:“那天是陰天,好多鄉裡鄉親都聚過來了,我爹娘也來了,但他們沒讓我進宅子,我就在外頭看著。”
顧寧安疑惑道:“有街坊鄰裡過世,鄉親們來幫忙是正常的,但怎麼會聚集得那麼快?”
聞言,劉屠戶苦笑道:“顧先生,你都不敢想......我那孫兒他們,一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張旗鼓的宣揚我死了
的消息,把鄉親們都招呼過來幫忙。”
“靈堂白布,這他娘全都是鄉親們幫忙布置的!”
說到這,劉屠戶看向了鄭晗瑞,苦笑道:“你爹也是個好後生,咱平日交際不多,但他居然肯給我擦身......”
鄭晗儒不知該怎麼回應,便是點點頭:“咱樂鄉縣的鄉親,都是一家人,總該幫襯。”
“沒有什麼該不該的,這都是情義,老頭子我都記著嘞。”
劉屠戶一臉唏噓的說道:“倒是我那親孫子他們,我這後事他們倒是沒怎麼沾手,可這份子錢,他們是收得真快!”
“尤其是我那孫媳婦啊,她在門前哭得那叫一個慘呐,就跟死了親爹似的!”
聽到這,顧寧安不禁皺眉道:“等等,這份子錢,不是在吃席的時候才給的嗎?”
“這鄉親來幫忙的時候,就收了?”
“哈哈哈~”劉屠戶無奈笑道:“可笑吧顧先生?他們抹得開麵去收,鄉親們卻抹不開麵不給!”
“有些鄉親來幫忙時身上沒帶錢,都他娘的是特意回家去取了給他送來的!”
做著拍臉的動作,劉屠戶滿臉羞愧:“好在我當時已經死了,要不然真得羞得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