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這樣,費文先給你二兩,餘下的銀錢,待他賺到了在分批次還給你,如何?”
意識到自己說話有些過火,險些要惹了眾怒的何誌軍忙頷首:“全憑主理做主!”
“好。”主理頓了頓道:“既然如此......”
“主理!”顧寧安上前一步打斷道:“敢問這說理堂建成的初衷是為何?”
“嗯?”主理漆紅麵具下的眉頭一緊:“講道理,說公理,穩南泠!”
“道理、公理、穩定?”顧寧安輕笑道:“合著初衷之內都沒有情理可言?”
主理一頓:“情理?”
“情理算是個哪門子的理?”何誌軍冷斥道。
沒有理睬何誌軍的諷刺,顧寧安行至說理堂中央,開口道:“南泠富饒,作奸犯科之事極少,此乃良善之地。”
“鑄就這一地,乃是全鎮的鄉親共同努力而得成。”
“因此,顧某才想定在這,過上一段悠閒日子......”
“費文,他拓字賣錢固然有錯,可是他事出有因,其妻先天體弱,銀錢想必多花於尋醫問藥,手頭自然也就緊巴巴的。”
“故而,其因一時迷茫,欲掙上一筆快錢,這無可厚非。”
“旁人會不會理解我不管,但顧某眼裡,區區二字,拿去也就拿去了,所以顧某方才寫下字條,讓其安心去用。”
“這便是情理!”
“再說何誌軍,在未曾得顧某允諾之際,費文不止一次要加價收回書卷,這證明他自覺有錯。”
“由此可見,費文有自省之意......人這一世,不可能不犯錯,若不傷及原則,知錯能改,便是善!”
“顧某也正是目睹了這一點,方才願意順水推舟,讓他放下心中愧疚。”
“這便是情理!”
“再談在場諸位,何誌軍他張口便是十份償之,被你們壓到了三份,隻因你們覺得二十兩太多,會將人壓垮!”
“這亦是情理!”
說到這,顧寧安停頓了片刻,又繼續道:“在顧某看來,今日本就是一場不該出現的鬨劇,可它出現了,顧某便入鄉隨俗,依著規矩參與說理,這同樣是情理......”
“諸位說理,乃至圍看的鄉親父老,你們好好想想,說理堂,說理堂,該不該講情理?”
待顧寧安說完,現場便是徹底沉寂下來。
周遭幾乎安靜的針落可聞。
直到某一刻,圍觀的人群中傳出一點點聲音,這點聲音如星星之火,迅速蔓延開來......
“說理堂不講情理,說不過去啊!咱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怎麼能不講情理呢!”
“是啊!這事情說得輕一點,算個誤會都無妨,都是鄉裡鄉親的,何至於鬨上這說理堂?”
“人要是不講情理,豈不是沒了人情味?那這日子過得還有什麼意思?”
“當初咱留在這,不就是覺著這兒安生,這兒人情味足,這兒能好好過日子才留下的嗎?”
“這一看,那筆墨攤主夫妻兩,跟我當年沒什麼分彆啊!”
周遭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大,所有人的口中都離不開“情理”二字。
而說理堂內,從“乙說理”開始,一直到最後一位說理人,僅用了不到數個呼吸的時間,就是開口讚同了顧寧安所說的話——說理堂,合該有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