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顧總的風格,在財經界也大有名氣。
顧黎安勾起右邊嘴角,像逗小孩子的恐嚇語氣:“現在上車回去,能保證你明天還活著,再等,可就不一定了。”
小姑娘趕緊給他鞠躬:“感謝顧總不殺之恩,我先走了。”
臉上的神情,有種吃到一線瓜的得意,又補充一句:“今天晚上我什麼也沒看到。”
顧黎安有些不耐煩,臉上笑容收斂起來,開始倒計時:“三……”
等他真正數到“一”的時候,小姑娘已經跳上了他安排的另一輛商務車。
雲黛溪看他,招呼:“外麵冷,進來坐吧。”
他穿著高領黑色針織毛衣,搭配呢絨麵料的黑色西裝,外麵又套了件黑色呢大衣。
在冷色調的夜裡,呢大衣上的絨毛上印著白色月光,像降溫的天裡,鍍在萬物上的霜。
顧黎安眼睛沒從她的身上移開過,卻不顯得過分狎昵。
“介於上次的教訓,還是彆進你的地盤好。”他指指那邊停著的賓利車,“我送你回去。”
“好,你等我。”
她上樓收拾東西,再補個妝,才下樓來。
車裡還是上次那位司機,從後視鏡裡看是這位女士進來,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氣,每次顧總跟她見麵結束,總會有一段時間的自我隔離期,情緒極不穩定。
雲黛溪告知家的地址,司機導航啟動車子。
這次知道目的地,更清楚路程時間,比上一次坐上這輛車,多了些安全感。
“顧先生今天親自過來,不怕剛剛那個姑娘傳什麼不好的消息出去?”
問過之後又後悔了,真想扇自己一記耳光,顧先生連這點都控製不住,還混個屁。
沒想到他卻認真回:“知道了也沒什麼不好,真真假假,人自有看法。”
他在提醒她,謠言不需要根據。從這個消息被人看到,已經是信用消耗的開始。
她怎麼會不知道這些。
沒有可聊下去的點,她調轉過話頭:“昨天沒機會問,顧先生為什麼不收我送的那些書?”
“怎麼還有心思管這些書的事情?稅務的事情都處理好了?”顧先生翹著腿,修長手指搭在座位中間的扶手台上。
“稅務的事情,比不得顧先生為什麼不喜歡那些書重要。”
雲黛溪沒說謊,稅務有據可查,顧先生的心思卻陰晴不定,沒什麼可探究的規律。
車內沉寂一會兒,顧黎安才開口:“最近睡眠好,不需要。”
“那希望顧先生永遠也用不上那堆書。”這句倒是發自內心的。
“這個你拿去。”他扔過來一隻被裝得滿滿當當的信封。
“錢?”雲黛溪一貫的反應。
“算是吧。”他答。
等雲黛溪拆開信封,才確定,這可不就是錢嗎?
是和君傳媒的稅務材料,核對過一番,是實打實的偷稅證據。
顧黎安不再說話,有司機在,雲黛溪也自知不太方便。
車開至家樓下,顧黎安還是照例過來為她開門。
下車關上門,她才問:“顧先生方便送我到樓下嗎?”
他把手插進大衣兜裡,點頭答:“當然。”
深夜,司機在車裡看兩個人孤零零地走在風裡。
雲黛溪雙手捏著袋子,不知是不是被風吹得,擾的腦子都亂了,理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倒是顧黎安先說:“證據都在這裡,後麵是否要舉報,都交由你來決定。”
他又是這樣,以舉手之勞的姿態,為她解決繞著她的問題。
“謝謝顧先生。”
心裡想了許多台詞,現在卻什麼都演不出來。
顧黎安突然從身側走到她身前,蹲下些身子來看她的臉:“原來你真心說謝謝是這樣的。”
他一句話,惹得她隻能用信封袋子遮住自己的眼,掩耳盜鈴。
“顧先生好像有魔法,總是什麼都能做到。”這是她發自內心地感歎。
“還得感謝你這位女英雄,否則魔法早在那晚上被冰水給吞了。”
她想問,為什麼像他這樣萬能的人,也會在那晚上落得這樣的下場。
可現在兩個人的距離,她知道,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送她至門口,顧黎安停住了腳步,跟她道“晚安”。
她也道:“口紅先生,晚……”
“安”字還沒說出口,卻被他用拇指頂住嘴,蠻橫的指腹急促地擦去她唇上的口紅。
拇指,食指,中指,一直到無名指拂過,紅色才算輕薄了些。
顧黎安終於低頭,吻住她。
這個吻溫柔至極,如浮在花上的一層紗,落在罅隙的一粒塵。
如果這個吻再重一些,她可能會出於本能反應推開他。
可一切都剛剛好,尺度分寸,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甚至,他身體透過的溫度都是暖的。
雲黛溪不由閉了眼。
直到溫熱的指肚覆蓋上她眼瞼的那顆痣。
被手捂住的黑暗裡,無法看到他的神情,隻能聽到聲音從耳側灌入。
“你奪了我兩次初吻。”聲音極其輕巧,像剛剛這個若有若無的吻。
他頓了頓,繼續:“一次是許星回,一次是雲黛溪,昏迷的,清醒的,都被你占了先機。”
雲黛溪一怔,於她來說,又何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