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從頭至尾都是兩個年輕人之間的私人恩怨,那便又不一樣了。
說白了,這件事隻能讓她學著自己去解決。
人終隻能自渡,哪怕是他這個師尊,亦不可能護她一世周全。
況且,這是修仙界。
拳頭大於律法,唯有自身強大,方能享一世安寧。
阮桃桃不傻,聽聞此話,愣了許久,仰頭巴巴望著他:“師尊……”
姬泊雪看著這個用一雙濕漉漉杏眼望著自己的少女,不禁莞爾。
繼而,又板著張棺材臉提醒她:“切記,此仇若報得不好,依舊要罰。”
阮桃桃:“……”
很好,她決定撤回上一條感動。
姬泊雪在此已耽誤了不少時間,今夜又有一故人會來,分配到處理公務上的時間更是少得可憐,他不再逗留,轉身便走。
眼見姬泊雪就要走遠,阮桃桃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外衫仍掛在自己臂彎上,遂小步追上去:“師尊等等,您的外衫還在我這裡!”
山林間又起了一陣風,漫山緋紅飄散在春風裡,姬泊雪撐著傘緩步前行,步履未停,嗓音泠泠似清泉。
“洗乾淨,轉交給你38師兄,他自會替你還給為師。”
阮桃桃足下一頓,摟緊衣服,看著他逐漸消失在桃林間的背影,喃喃自語。
“當真是個怪人。”
“不過……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師父。”
她表現得這般明顯,想必他也已然看出端倪,知她不想與他走得太近。
她既不願說,他便也不問,還特意製造台階給她下,既不乾涉她的私事,又儘到了當師父的義務,心思不可謂之細膩。
不難怪原主會深陷其中。
隻是……
當真要按照姬泊雪所說去做嗎?
阮桃桃有個更好的主意,保證經此一戰,白斂再也不敢招惹自己。
……
兩個時辰後,勢唳峰。
天色已徹底暗下來,白斂正耷拉著腦袋在挨何長老的訓。
昏暗的燈光下,何長老口沫四濺,喋喋不休:“你竟還敢跑去給阮萄下藥?”
“都說了讓你少招惹她,你還偏要去!你還偏要去!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啊!”
何長老滿肚子氣無處撒,又舍不得打白斂,索性反手給自己來了一巴掌。
繼爾捂著被自己扇腫的臉,嘶嘶抽氣:“我也是個蠢的,既知他們那一脈是出了名的護犢子,就該早些製止你。”
可轉念一想,何長老覺著……
不對啊,此事也不能完全怪自己。
畢竟,誰閒著沒事做,會一下收四百名弟子?
不管什麼東西,一旦泛濫了,都像堆在地裡的大白菜似的不值錢。
於是,何長老心安理得地把這口鍋甩了出去。
對,分明就是姬泊雪的錯!
叫他沒事亂撿徒弟,活該他徒弟被人看不起!
何長老甩鍋甩得正激動,連帶著將姬泊雪也一並給罵了。
“若不是玉華峰一脈都殉了,哪兒輪得到他這麼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上位?”
“他現在還爬我頭上作威作福了?沒大沒小的東西!縱是他師尊在世,也得喚我一聲師兄。”
何長老越想越生氣。
“雲見殊那惡婆娘雖凶,到底也是修仙界近十萬年來最驚才絕豔的存在,她目中無人眼高於頂也就算了。”
“他姬泊雪又憑什麼?拿什麼去跟雲見殊比?”
作為姬泊雪毒唯粉,白斂豈能容忍何長老這般詆毀自己的偶像?
聞言,如鬥雞般昂起頭:“素塵仙君他怎就不如雲見殊了?”
“他三個月練氣入門,十九歲築基,又於五十年內結丹,百年內結嬰,放眼六界,又有誰能與之比肩?”
“論戰績,他更是早已將雲見殊遠遠甩在身後!雲見殊殺不了的赤龍被他殺了!雲見殊封不了的妖皇被他封印了!”
“就連徒弟,他都比雲見殊收得多!”
白斂這麼劈裡啪啦一通話,氣得何長老“刷”地一聲站了起來,險些拖鞋去抽他。
“沒大沒小的東西!你以為這些全都是他一人的功勞?若無前人鋪路,哪兒來今日的他,你倒好,將這些全都算在他一人頭上了?”
白斂毫不畏懼,甚至麵露譏誚。
“你所謂的前人鋪路,怕不是指那些個世家大族沆瀣一氣將雲見殊給坑死?”
“也是,雲見殊若沒被坑死,素塵仙君便也不會這麼早上位。”
“他若不這麼早上位,整個修仙界怕不是還得像百年前那般,被妖界按在地上摩擦。”
這話可真是捅了何長老的肺管子,氣得他目眩頭暈,口不擇言。
“他寧願收阮萄那廢物做關門弟子也不要你,你還胳膊肘子往外拐,在這替他說話!”
阮萄,阮萄,又是阮萄!
白斂當真恨毒了她,朝何長老大聲吼道:“我親爹健在,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操心!你不如管好自己!”
他一把推開滿目驚愕的何長老,踉踉蹌蹌衝出去。已然開始在心中醞釀,下一次,又該如何去對付阮萄。
抹黑、造謠、甚至連雇人偷拍她沐浴都試過了,始終未有成效。
那麼,接下來還能怎麼辦?
是找個由頭栽贓陷害,將她逐出師門?還是說找人把她給糟蹋了,又或是一不做二不休將她給殺了?
不僅僅是為了成為姬泊雪親傳弟子,阮萄已然快要成為他的心魔。
再不拔去這根眼中刺肉中釘,他怕是得被逼瘋。
白斂回到自個洞府,已是半刻鐘後。
怒火中燒的他並未發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直至他推開房門……
“嘩——”
滿滿一盆穢物傾泄而下,澆了他滿身,濃鬱刺鼻的腥臭味直鑽天靈蓋,又似鼻涕般粘稠,糊得他根本睜不開眼。
忽如其來的變故使得本就心情鬱鬱的白斂愈發怒不可遏,僅存的理智已然被焚燒殆儘,他捂著眼睛大吼大叫。
“來人!快來人啊!”
仙羽門不似魔宗,從不提倡門中弟子揮霍享樂,縱是一峰之主,日常瑣事也得親力親為,白斂卻無視門規,斥重金雇了個外門弟子來充當奴仆。
這廂,他斥重金雇來的外門弟子有如憑空